皇帝冷锐如针的眼神,望了一眼椅间那个垂眸间锋芒深敛的男子,目光一变再变。
萧容荒面色惨白,胸口针扎般的痛楚翻涌,忍不住掩嘴咳嗽:“咳咳,此、此事,也不是没有办法。”
皇帝平复了神色:“说说看。”
萧容荒淡淡站起,立在了房中的那一方巨大的水治图前:“如今江浙两省治水之道,皆是只堵不疏,因而才导致了上游的洪涝泛滥,如今姿水上游,乃我朝最重要的产粮重地,臣以为,维今之计——炸毁资水堤坝,泄洪以保住上游的鱼米粮仓!”
皇帝神色一震,随即冷冷一喝:“混账!那下游的数万百姓性命——”
萧容荒脸色幽白,孤冷的嗓音带着绝然:“皇上,要保得社稷安稳,当以大局为重!”
皇帝定定地望着他的脸,许久,方露出了一个不可捉摸的笑容:“如此说来,萧侯是坚决不应这塞北加税之事了?”
“回皇上,此事,微臣以为,不可。”
萧容荒清冷的声音带了一丝疲倦。
“十七——”
皇帝撑着书桌站起,阴泠泠的声音传来:“却不知如今洛阳的萧号囤积的十万石大米,你是要打算来做什么?“
萧容荒手指微微一颤。
皇帝缓缓地:“是要囤积着灾后抬高价格,还是要以作谋逆犯乱之用?”
“皇上——”
萧容荒脸上最后一丝神色褪去,只剩一片煞白,他转身扶住了椅背。
皇帝怒气难抑:“朕如此信你,你说说,你倒是如何报答朕?”
“微臣斗胆问下皇上,这囤粮的消息,皇上是何时得知?”
萧容荒缓缓地吸气,声音低弱。
皇帝却并不回答,踏前一步,甩手道:“江南大区,粮商命脉已为你萧号所掌握,此番大灾,你意欲为何?”
皇帝的声音,沉怒冰冷,自古庙堂之远,江湖难测,萧容荒身为朝廷权臣,这般私自欺君囤粮,简直已是罔顾朝纲的谋逆死罪!
萧容荒放开了手边扶着的椅子,顿深深地跪了下去。
他脸上一片拒人千里的漠漠寒意,轻轻地咳嗽一声,阖目便不再言语,似已疲倦之极。
仅有双眸中的凄恻,一隐而灭。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中充斥着复杂的光,怒意、失望、黯然——
他开口:“你好好反省一下罢。”
皇帝抬脚,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