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夏季的阵雨总是说来就来,毫不讲究。宅了小五十年的楚真人看着途径的稻田以及池塘,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抬起头用脸去接雨水,嘴里嘟囔着:“我又活过来了。。。真的是太烦人了。”
话音刚落,楚弈突然双眼一绿,被一片硕大的荷叶遮住了视线。尘觞居高临下地表达了仙人的关怀:“楚弈,好大的叶子。”
楚弈忙扭头去看池塘,果真现几朵荷花“死不瞑目”
地飘在水面上,想必是被剑兄在扭叶子时嫌碍事给辣手摧花了。楚弈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踮脚去戳尘觞的脑壳:“不省心的,好好的花让你糟蹋了。”
“叶子为什么这么大?”
尘觞神情严肃地举着荷叶上下晃悠。
楚弈指向荷花:“因为它是荷叶啊!”
“可是叶子为什么这么大?”
尘觞又问,并用手比划着:“为什么别的叶子这么小,为什么荷花的叶子这么大。。。为什么它们不一样?”
“因为。。。”
楚弈看着翘起一条腿转荷叶玩的尘觞,差点没笑出鼻涕泡:“荷叶就是荷叶啊!荷叶就是这么大!你快别玩了!”
尘觞把腿放了下来,将叶子重伸向楚弈的头顶:“我觉得,叶子大很好,可以给楚弈遮雨。”
楚弈哑然,抬起头看向尘觞,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总觉得他的眼神里带了一抹温和。雨滴无法浸染他丝毫,仅沿着他的轮廓朦朦胧胧地勾出一个透明的壳子,以至于让楚弈误认为仙人老哥在光。
“你为什么留在人间了呢?”
楚弈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么一句不入流的话,说出口便后悔了:“我是说。。。额。。。你其实挺好的。”
尘觞帮楚弈把黏在脸上的丝掖到耳后,淡淡地回答道:“因为楚弈在人间。”
“合着是我的不对了。”
楚弈失笑,见气氛有点微妙,忙用一万能借口岔开了话题:“我饿了。”
“烤鱼。”
仙人双唇微动,郑重地说出这两个字。
楚弈沉默了一下后,又抬手去戳他的脑壳:“我刚觉得你挺仙风道骨的,你就打回原形了!我随口一提,你记得还挺清楚,下雨呢就想吃烤鱼?!”
雨猝然停了,圆滚的太阳攸地打云层里钻了出来。楚弈愕然抬头看向天空:“卧槽?”
仙人面不改色,掌心腾起一团火焰:“火!”
“不,这样烤出来不好吃的,得用柴火烤出来才好吃。”
楚弈汗雨其涔涔地说道。
仙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树林:“柴!”
得,仙人老哥还挺执着!楚弈无可奈何,只得让他自己滚去捡柴火,然后挽起裤腿下池塘摸鱼。
尘觞举着荷叶扎进了小树林,步伐之轻盈甚至有些欠打。
楚弈忽然开始怀念被喊作“主人”
的日子,那时的剑老哥要多乖顺有多乖顺,怎会要求他堂堂楚真人下河摸鱼。
不过饭总是要吃的,他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楚弈耐下心思,将双手放在水中,低声念了句决,水面便泛起层层涟漪,且一圈比一圈大,几个水球自水中升了起来,里头包裹着一条条小鱼。
“怎么都这么小。。。”
楚弈不满,将鱼放开后又重去找。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娃娃!好本事!”
楚弈大惊,扭过身去才现岸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位白苍苍的老者。老者笑呵呵地盘坐在岩石上,冲他招了招手:“娃娃,老夫有事相求。”
楚弈皱眉打量了老者片刻,觉老者坐在濡湿的石头上却身不沾污,便知是位高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楚弈斟酌再三后开口道:“晚辈偶经此地,饥饿难耐,只想捉条鱼饱腹。若是惊扰了前辈,还请您见谅。”
老者捋了把胡子,心中暗喜。他被自家师弟逼着来参加那破竞买会,遇到的尽是群俗人,无聊得要命。谁知回程的途中竟看见如此天资卓越的少年,年纪轻轻得不仅懂“御水决”
,还一眼看穿了自己的修为。这么好的娃子不拐回去,着实可惜!
“老夫真的有事相求!”
老者忽然一抬衣袖吭吭哧哧地哭了起来:“陪伴老夫三四十年的酒壶不慎遗落进了这池塘中。老夫怕水,不敢去捞。娃娃你既懂“御水决”
,能不能帮老夫这个忙?”
楚弈疑惑:“前辈知晓御水决却不敢自己下水?”
“实不相瞒,老夫早年溺过水,对这池塘害怕得紧。”
老者眼泪汪汪地看向楚弈,语气之诚恳说得他自己都感动了。
楚弈耸肩,自感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便将神念散开,四下搜寻遗落水中的酒壶。刚看见三步开外的河底沉着个葫芦状的东西,脚下突然一软,也不知是踩了苔藓还是别的什么,让他身不由己地倒了下去。
楚弈在空中翻了个个儿,试图矫正身子。然而很快他便现,那所谓的苔藓其实是一根软绳,在水中如一条游蛇,先是缠在了自己的脚腕上,又顺着小腿爬了上来。软绳上明显附加了咒术,所到之处骨骼酸软无法聚力。
“无冤无仇得何必害我?!”
楚弈大怒,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老者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玩大了,刚想站起身查探,一庞大的水球轰然窜出池塘,千斤巨石般席卷而来。老者忙撑开屏障抵住攻击,后脑勺上却突然挨了一记闷棍,若不是他炼体至顶级,怕是要被打个“映日荷花别样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