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沉,烛台里最后一点蜡烛燃尽了,攸地化为一缕青烟,屋内登时陷入黑暗,竹摇清影罩幽窗。
经过这么一折腾,楚弈睡意全无。了会儿呆后看向躺在身侧的罪魁祸,忍不住用手指在他的眼睫上扫了扫:“你真睡了?”
“没。”
尘觞本就不需要睡觉,只是装了个样子。
楚弈翻了个身,面贴面地问道:“你为什么说我会越来越讨厌你?”
“因为楚弈有的剑了。”
尘觞被他的呼吸扑在了鼻尖上,莫名其妙地开始心跳加。
“剑是剑,你是你,你于我早已不单单是剑了。怎么还在为这种事情烦恼?”
楚弈见他好像在打激灵,顺手把毯子往上扯了扯,转而又意识到他没有冷暖感,不由疑惑道:“你哆嗦什么?”
“不知道……我……可能是开心。”
尘觞的鼻尖开始泛红,并且有向外蔓延的趋向。
楚弈无奈,只得又往后缩了缩,把大半床铺让给他:“这世界上,敢对我如此放肆的人基本上都活不过天亮。你还说我讨厌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不会抛弃你的。”
“真的吗?”
尘觞把额头贴在了他的肩膀上,心里总算是安稳了一些:“楚弈对我很好,但是楚弈有的时候又想扔了我。我闹不懂楚弈到底讨不讨厌我了。”
楚弈满心茫然:“我什么时候想扔了你了?”
“一开始的时候,御兽林里的时候,还有刚才。”
尘觞小声道。
楚弈顿感自己的一张老脸凭空挨了一嘴巴,忙结结巴巴地反驳:“没……没有的事!你别瞎说!”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般敏锐了!
实际上,尘觞的感知力比他认知中的要恐怖许多。他体内融入了尘觞的神魂碎片,是以他的每一个心境变化,尘觞都能感同身受。只是这个秘密,某剑打算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说出来。
然而有句话必须要问:“楚弈,你在害怕什么?你在怕我吗?”
老父亲楚真人登时连叹——他这张脸算是保不住了:“我怕你?开玩笑!我楚某人怕过谁!”
“那楚弈在怕什么?”
尘觞也学着他的样子,仰面看向乌突突的房梁。
楚弈沉默了许久,终于叹息道:“呆子,今天时海真人说的那个修炼的办法,我很想试一试。但又怕适得其反,最后变成了怪物。我不甘心,又担不起这个风险……说到底是我太贪心了。”
“但是成功了,就不会变成怪物啊。”
尘觞不解。
楚弈摇摇头:“成功了,无非是个可以掌控自己的怪人;失败了,就是个人人诛之的怪物。与其铤而走险,不如……得过且过。”
尘觞没吭声,似是没听懂。楚弈无奈,刚想把毯子扯过来点,就听他突然沉声地说道:“有一个笼子,里头有一百只白色的鸡,和一只黑色的乌鸦。黑色的乌鸦跟它们不一样,所以它很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