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愣了愣,她沉默了会儿,开口道:“图南哥哥,有些话我早想跟你说了,南京很好,北京也很好,但我并没觉得太留恋,我来这里念书,见识了许多东西,但假期一回去,我才知道,我还是念着我们的小出租屋,我在那里踏实,以后,我大概是要回去的,新区划了那么大片地方,未必没有我的用武之地,发展早着呢。当然,这是我现在的想法,以后会不会变,我也不知道。”
她声音柔软,说不清是眷恋着什么,“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外头念了几年书居然还想回去很傻?”
贺图南听得莞尔:“是谁说还要去美国的?”
展颜反驳他:“去美国学习,我也没说留美国呀,我学好了,回来好好建设家乡。”
跟小学生写作文似的,贺图南问:“哪儿是你的家乡?”
“小展村一半,城里一半,”
她娓娓说,柔情万千的,“因为有你在城里那半才算家,要不然,我不认的。”
贺图南说:“真要被你这几话哄死了。”
“我没哄你。”
“你哄不哄我,我都信。”
展颜忽然说了两句本地方言,他自然不懂。
“搞什么鬼?”
“我在讲南京话,你说像不像?”
两人电话总会消耗些无意义的事,琐碎的,寻常的,冷不丁冒出点有趣的来,像月亮露了头,清辉下来,人跟着心情好。
比赛周期很长,天气转冷,寝室只有她跟陈满各自组队参加,外人看来,两个是竞争者,陈满在寝室同她几乎不说话,鲜有交流,但一转身,跟别的室友言笑晏晏。
展颜知道,两人之间有种暗流涌动式的较量,也许,陈满将她视为对手。但她没有,孙晚秋不念书之后,她觉得自己永远少了样东西,好像孙晚秋之外,没有人值得对抗。
公示结果出来时,距离酷暑之下的辛苦测绘已经过去两个月。
学姐亢奋地来找她,说你看到公示了吗?当初叫你去答辩是对的,你那么漂亮,往那一站就都看你去了。
学姐没有贬低的意思,她太漂亮,总难免叫人生疑,声音又那样动听,眼睛看向谁,谁就会觉得自己被爱。
展颜没有狂喜的神情,她无端想起初三那年估分,在结果出来之前,她从不轻易有喜怒哀乐。
公示结果一周,有疑问的可以给组委会发邮件。果然,组委会的人找到她,说有邮件对她的作品入围有所怀疑,要跟她核实一些情况。
第一是针对投票,第二是质疑她的设计理念。
“投票是评委的事,一共四轮,我就算贿赂也没办法一层一层贿赂到底,评委第三轮都不再看前面的成绩,我更没有操作的空间。”
展颜面对老师时,觉得不能理解,“如果评委不认可我们的理念,作品就不会入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回答这些。”
老师说:“走也要走个流程嘛,评委会最终还会讨论再决定的。放心,我看到你们那个总平面图时就知道有戏,空间组织非常清晰,有这个打底,作品想差都差不了。”
她没再说话,学姐提心吊胆了两周,最终,她们的作品获得二等奖,一切尘埃落定。
展颜当天给贺以诚还有贺图南分别去了电话,她没讲公示期间的事,声音明快。贺以诚总要为她自豪,好像她的事,都是顶了不起的,他高兴的不行,自己的难,反倒淡了,完全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