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轻点!”
“疼……夹着我头发了……”
“太沉了,要是戴上几个时辰,我这脖子都得压断了……”
沈青叶从没想过,以前在影视剧中看到那些华丽丽的大婚场面,羡慕新娘的装扮和绝美的凤冠霞帔,可真轮到自己亲身上场,那简直跟受刑差不多。
还好已经过了八月,天气渐渐转凉,否则光是这嫁衣按照太子妃的大礼服定制出来,那是从里到外层层叠叠的十多件,就足以将她捂晕过去。
更不用说头顶的九龙九瞿凤冠,也不知这本书的原作者,是糅合了哪朝哪代哪个皇后或太子妃的礼制设计出这款凤冠,听礼部的大人说,还是早在几年前皇后命礼部重金为太子妃订制,可前几位准太子妃都没走到过聘礼这一关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了,这顶凤冠就一直放在礼部的库房,如今总算得见天日。
真是沉重的负担啊!
沈青叶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发愁地想着要如何减轻负重。
礼部这几日还派了宫中的嬷嬷前来教她宫中礼仪,以及太子大婚的流程和礼制规矩,听得她头大如斗,昨日硬是故意装晕,才避过了按照嬷嬷要求的三千步。
沈青叶还是受训之后,才知道古人连走路都有这么多讲究。
那些京城名们世家看不起新朝勋贵和商户,认为他们是毫无底蕴不懂礼数的暴发户,就是专从这些礼仪的细节上来挑剔鄙视,以表现出他们高高在上的名门风范。
按照那些已经破落了的世家子弟的说法,就算是昔日王谢堂前的两只雀鸟儿,也比那满身绫罗绸缎的暴发户知晓礼数。
什么“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
什么“轻行缓步,敛手低声……酒略沾唇,食无义箸。”
(注1)
听得沈青叶汗毛直竖。
若是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举手抬足都得按照标准行事,那她跟个傀儡娃娃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嬷嬷看着她走步时的姿态不够端方雅正,让她头上顶着瓷碗学步,还得小心走步时不能动作过大,一旦裙摆晃动,引得身上佩戴的玉环玉佩撞击出声,那这一趟就等于白走了。
沈青叶当时就不想干了。不是说“环佩叮当,笑语迎人”
是美人驾到的标配吗?怎么到这里就如此之多的规矩,怎么做都是错的了呢?
王嬷嬷面无表情地说道:“太子妃乃储君正妻,命妇典范,自然要知书识礼,行为举止,皆为表率,才能为太子殿下增光添彩……”
“呵!原来当太子妃这么辛苦啊!”
沈青叶又往前走了一步,只是下巴微微一抬,头顶的瓷碗就“咣啷”
一声摔碎在地上,里面的半碗水和碎瓷片四处飞溅,有不少都洒在了她和王嬷嬷的裙角上。
王嬷嬷气得正要抄起戒尺,沈青叶就立刻“嘤”
地一声,身形一晃就朝地上栽了下去。
辛夷眼疾手快,急忙将她扶住,然后便高呼着“姑娘晕倒了!”
呼啦啦地一群丫环仆妇围上来,七手八脚地将操着戒尺的王嬷嬷生生挤到了门外去。
王嬷嬷气得正想骂人,却被同来的李嬷嬷拉住。
李嬷嬷冲她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将她拉去了隔壁西厢房,倒了杯茶递给她。
“喝点茶,静静心,莫生气。”
王嬷嬷接过茶,连喝一口的功夫都没,就听得窗外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愈发愤愤然。
“你听听,这商户人家,就是上不得台面!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到殿下的大婚之期,若是她在婚礼上出了什么岔子,皇后定会怪罪你我教导无方……”
李嬷嬷却淡然一笑,说道:“你也说了,她是商户出身,既然陛下和娘娘都恩准她入宫为太子妃,难道还会因为她不懂规矩,行差踏错就把她撵出宫去?”
王嬷嬷一怔:“君无戏言,定然不能……”
李嬷嬷笑道:“那不就是了。殿下因为……之故,一直未婚,倒是让二皇子和三皇子先成亲生子,皇后为此焦心不已,好容易能寻得这样……的太子妃,又岂会因为一点规矩,就降罪于她?她都没事,你我就更不会有事。”
王嬷嬷恍然大悟,“我说你这老货怎么一直出工不出力的,敢情压根就没指望教好太子妃规矩啊!”
李嬷嬷白了她一眼,说道:“谁说的?我认认真真出工出力,可你也看到了,太子妃……那不是一般人呐!你想教她规矩,怕是以后要被她立规矩呢!”
“她敢!”
王嬷嬷不服气地说道:“我们是奉皇后之命,由礼部派遣,她……岂敢抗旨不遵?”
李嬷嬷冷笑一声,“给你根鸡毛就真当令箭了?这几日你没看到,太子殿下都隔三岔五地派人送信过来,按理说婚前一月就算未婚夫妇也不得私相授受,可你见陛下和皇后拦着了吗?”
“今天她就砸了个茶碗给你看,你若是再硬下去,明天就不知道要砸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