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与李肃的交易既已产生,她自然会去。到了理政殿,太后主动提出皇上年岁到了,该是到了大婚的时候。皇上听太后话里话外语气颇软,心里已然明白,太后这是在他大婚一事上有所妥协。
皇上心里微叹,他是真没想到,李肃竟会为了一桩婚事,能做到这个地步。他才不信此事是太后授意,太后只能是他李家的棋子、先行军,后面真正掌舵的从来都是丞相,现在丞相病重,自然要再加上个李肃。
可惜啊,条件不错,但保帝侯府早了他们一步,皇上觉得大婚上的自由与国库的充盈,两者相比差不多,但能让一直置身事外的保帝侯府加入进来,站到他这一边,天秤的两端,还是选择保帝侯府更能承重。
于是太后无功而返,皇上也把话说得明白,保帝侯王霜,忠君侍主,皇上不能强人所难,硬是把人家闺女嫁给不想嫁之人,伤了对皇族祖上有恩情的老忠臣的心就不好了。
最后皇上还道了一句:“还请母后劝一劝李别雨,大丈夫何患无妻,王家姑娘既已有心悦之人,就不好拆散人家,棒打鸳鸯。”
若是以前太后还与母家一条心的时候,皇上这话她可不会原话相传,但当太后生出二心,又发现李肃在此事上有些不太冷静自乱阵脚后,她决定不仅皇上的原话她要说,她还要添油加醋地说。
本来成竹在胸的李肃,听收到太后回话时,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甚至出生面见圣上的想法,但,他现在还未获官职,虽大家都心知肚明,在不久的将来,李家是一定会把李肃推上来,可他现在还不是。
所以,如无皇上召,他是面不了圣的,除非是他父亲面圣的时候把他带去。
当然,李肃心里明白,这更是不可能。最近他为了一己私欲,已然扰乱了李家原有的计划,令他进入内阁的时间都推迟了,父亲虽未言语,但已表现出对他的失望。
本来李肃是不在乎的,一些旁枝末节在他看来是不会影响大业的,是可以被忽略的,他也有信心,在婚事上得偿所愿后,其它的也都会有。
可他没想到的是,皇上竟然会不抓住大婚自由这个好处,而选择了保帝侯府,这里面当然会有他不知道的事,但无论细节如何,结果却是没跑的,皇上看上的从来都是保帝侯府的财,捉襟见肘的圣上这是见钱眼开,在大婚与金银之间选择了后者。
太后的密信里又写道:“想来此事,你也能看出,皇上已认定保帝侯为忠君侍主的忠臣,那王霜已不再肯当富贵闲散,保帝侯府已为圣上所用。”
李肃把密信烧毁,那纸上的火光,直至烧到了他的手,他都没有反应没有躲开。
是疼的,但这痛不及他心里另一种情绪更甚。从小到大一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李肃,还是头一次尝到了求而不得,失去的滋味。
坐在圈椅里,久久不言语的李肃,心里明白,此事恐无转圜余地,真让王承柔说着了。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个女子罢了,一个无权无势闲散侯爷家的姑娘罢了,怎么他李肃想要,就要不到手了?!
李肃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坐在那里想了很久,最后站起身来,去到了父亲那里。
李泽宽虽把手上国公府的权力都交与了李肃,但他自己还是有渠道知道此事全部的来龙去脉,所以,当李肃找上来时,他也在等他。
李肃一撩衣摆,直接跪了下来,他道:“儿子错了。”
李泽宽没让他起,他问:“你哪错了?”
李肃:“私欲在前,大业逞后了。”
李泽宽摇头:“若无私欲,何来大业。”
李肃又道:“我,心软了。”
李泽宽这次不摇头了:“还有吗?”
李肃:“动作慢了。”
李泽宽点头:“所以,错了输了就得认,阿雨,你认吗?”
李肃抬头望向父亲:“我不认。”
李泽宽:“是啊,你若是认了,也不会来找我。”
“父亲,我,”
李肃刚一开口,就被李泽宽拦了下来,“你不用说,此事结局已定,无更改可能,我自不会劝你什么,一个女人罢了。我只问你,阿雨,我们为什么早已权势滔天,却要冒着风险受着辛苦,去攀那高峰?”
李肃答:“自是享天下独尊。”
李泽宽:“对,独尊!只要做到这一点,那理政殿的宝座又如何,也不过如此。”
说到这个,李泽宽就有点激动。他缓了缓,才道:“可是若心中无所求,无所欲,既使做到了这一点,也会寡淡无味。”
李泽宽说着往前探着身子,盯着李肃的眼睛问:“我所言,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