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上依然没有袜子,就只一双走得半旧的细麻鞋。
不冻得流大鼻涕才怪。
春捂秋冻,只希望她这小身板能扛冻一些,再坚持坚持,千万不要感冒了。
“哪里可置办御寒的冬衣。”
周云霁问一同帮厨的小孩儿真愿。
这孩子晚上去后头的院子睡觉,白天就在西院各处打杂。
周云霁见他穿着一样很单薄,瘦瘦的脸蛋冷得红扑扑的,干活儿时却高卷着袖子异常麻利,也没流鼻涕——他身上的衣服布料同寺庙里的僧衣相似,一眼就知道是悯济院里的衣裳。
“再过些时日便是寒衣节。”
真愿年纪比她略小,个子矮了半头,话很少。
周云霁再要问他寒衣节怎么了,他也不再回答,没一会儿就去帮忙抱柴禾了。
这真是十分忙碌的一天,早上的客人走了以后没多久,很快又来了一批。
周云霁看着一个个陌生人将自己带来的粮食、油料、或者蔬菜、水果,陆续送入中院。
她只知晓,中院有一个小二层楼的库房,不过那处就不太好去打探了。
这样的情况,在这一天之内都没有止息。
络绎不绝的供奉送进了中院,不知到底来了多少人。
这一年之中,可有十二个月。
听闻到了年节或者某些特殊的日子里,前来供奉的信众更是人山人海。
到晚饭时,斋堂里用餐的人就比平常多了一倍。
还好,寺院晚上休息的时间比在别的地方都要早。
吃过晚饭,天还没黑。
那些香客里的绝大多数都离开了。
入夜,周云霁正想问叶怀玄寒衣节的事儿。
对方却忽然一脸严肃,将已经关好的客房门
又打开,朝门外四处张望了一下,继而回屋里插好门闩。
四方院本来人多眼杂,他们住宿的客房在院子东边靠墙的位置,一头是空的还没住人,另一头的客人今天下午就走了,这时候正好左右无人。
“我要走了。”
叶怀玄先开了口。
说着,他看一眼房门,又把油灯摘下,放在近前的地上,拉着周云霁也一同席地而坐。
“这就要走?”
他们要找的人不是还没找到?
“我已与这处的僧人相托,你在此安心居住,就住个半年亦无妨。”
叶怀玄忽地一笑,“不用半年,快则月余,你家阿爷就来接你了。”
周云霁盯着油灯,脑子里转了半天,领会他话里的意思。
想到叶怀玄一定很着急回沖州,寻找亲人的下落,还冒着极大的风险……
确实,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是更好的选择。
“明日就走么?”
“明日就走。”
周云霁知道,对方恐怕还有话要说,便抬头问他,“阿兄有什么嘱咐?”
叶怀玄已从自己衣襟里摸出一个很小的布袋——
“此物便是金鲽,或有称金叶的。”
叶怀玄递给她五片金黄色的叶子,二大三小,“大的一片换小的两叶,一叶可当一千二百钱,你可记住了?”
周云霁点头,盯着金叶子:小的像桃叶,大的像胖桃叶。
她两辈子头一回见到真金白银的实物,不免双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