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香包接连不断地向他掷去,裴振衣长眉微皱,侧身与帝攀谈,宝颐隐在人潮之中,渺小得像大海里的一滴水。
半晌,她黯然回身,低声对身边的未婚夫道:“我们走吧。”
*
后来,宝颐被关在家里备嫁,再也没见过裴振衣了。
父亲母亲匆匆忙忙为她置办嫁妆,像是地震来临前不安的小动物,尽力把幼崽托付到安全的地方去一样。
可还是来不及。
一棵大树长成至少数十年,可砍下它只需半天。
她的婚期定在三日后,三十六抬嫁妆已准备妥当,正摆在后院等待吉时,可宝颐知道,她休想再嫁给任何人了。
桌下闷热难言,宝颐的额被汗打得湿透,外面的声响还未停歇,她怕得要命,不敢去家中正经历什么,只咬着牙闭上眼,强迫自己坚持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兵士突然喊了一嗓:“指挥使大人来了——”
指挥使大人?宝颐迷迷糊糊地想,指挥使大人是谁?
大脑艰难地运转着,桌子底下太闷,她娇生惯养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
听闻指挥使大人莅临,祠堂外交谈的兵士纷纷收了声响,前一刻还喧闹的庭前,霎那间鸦雀无声。
笃,笃,笃。
军靴踏过唐家整块青石砌成的台阶,男人的脚步沉稳有力,毫不迟疑。
那人问道:“人找到了吗?”
声音如林间南薰,却意外的年轻。
听见这无比熟悉的嗓音,宝颐浑身一个激灵,好像有人兜头浇了她一盆冷水一样,整个人都清醒了。
士官向他回话:“找到几个面貌相似的女子,请大人过目。”
扑通,好像有什么重物被粗暴地扔在了地上。
二姐姐又在哭了,她哭着求那大有来头的男人放过她,嘴里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裴公子,看在昔年同窗之谊的份上,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我真的不知道小妹她去哪儿了,太太那么宠爱她,怎么会把她的行踪告诉我们这些庶出呢。”
“同窗之谊?”
男人轻轻地一笑,笑中嘲讽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再开口时,他清冽的音色中已经带了薄薄的怒意:“一群废物,要你们何用?继续找!”
宝颐的心狂跳起来,骇如惊弓之鸟。
怀里的小猫出微弱的哼唧,爪子轻轻扒拉着她的衣袖,宝颐揽住它圆滚滚的脑袋,喃喃道:“小白,你再忍一忍,他们……他们会走的。”
很快,兵士们各自散去找寻,外头悄无声息。
宝颐克制住想要出去透口气的冲动,低声安抚怀里不安的小猫:“别怕,我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