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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遗言（第1页）

昏暗的烛火下，是一副油画，内容是两个恶魔，穿着人类的农服，在黑色的土地上挥舞锄头耕地劳作的景象。

“很简单的画面吧，但我希望通过我朴素的画，来逐渐改变人类对恶魔们的刻板印象。”

爱德华向我解释起自己的创作意图。

“可问题是，实际上你们恶魔一般不会去劳作。不可否认你们的种族，在战斗和魔法方面的造诣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正因如此恶魔们一般都会从事冒险者，或者军队的工作。目前西大6的农事，基本是由移民过来的人类或其他族类在负责。”

“你的作画要基于事实，不然的话没有人会认同的。艺术这种东西就是这样，有人认同的话，即便你画得再差也有价值，反过来没人认同的话，画得再好也是一坨粪便。”

“而且，刻意去改变人类对你们恶魔的印象或许不是件好事。既然黑市上有尸体的需求，正说明你们的族群中依旧有邪恶隐藏着。可能有人会因为你的画，对恶魔抱有好感去亲近，最后酿成惨剧。想要人类对恶魔彻底改观，不能单靠艺术影响，而是得拿出行动来证明。”

“相反，画一些人类的真善美，加深美化你们恶魔对人类的印象，可能会比较好。毕竟你们是强势方，而我们人类则是弱势。”

爱德华一边听着我的建议，一边若有所思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我对自己的说辞感到作呕。

人类的真善美？至少除了自己这一世的父母外，还有那个伸出手的陌生人之外，我从未感受到。

不管是人类，还是恶魔，都不过是自己欲望的奴隶。

我对眼前的这个画家说的这些建议，无非也是希望，作为人类的自己，今后能活在更和睦的社会中，如果我还有资格的话。

“你说得很棒，看来我需要重新审视自己的作品。”

“这幅画是一个失败品，你介意我送给你么？”

面对这个问题，我也只能回答不介意了。这副耕作的画，挂在铁匠铺也挺合适的，农具生产是这里的主营业务。

“时间不早了，你就睡铁匠铺吧，那里有张石床，我以前工作累了就躺那里。”

指了指柜台的后面，我便走上楼梯。

“谢谢你。”

爱德华冲着我的背影喊了一声。

我没有进自己的卧室，而是进了父亲的房间，反手锁上了门，抱膝坐在床旁边——我还是无法完全信任爱德华。

毕竟是我给出的建议，人类轻易对恶魔抱有好感，不会有好的结果。

清晨，听到了父亲的咳嗽声，我立刻靠近查看，被褥上有一摊血迹。我擦拭了一下父亲的脸，拿来了一杯水，慢慢喂他喝下。但随着咳嗽声，水从他的嘴角呛了出来。

父亲的病情在逐渐恶化，他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

“早安。”

是爱德华的声音。

我犹豫了一下后，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他看着床上的父亲，以及咳出的血迹。冷静的神情下，灵魂深处的本能让他的双眼中透露出了一丝动摇，很快又归于平静。

“你父亲的灵魂已经支离破碎，疼痛在时刻折磨着他的精神。”

我听明白了言中之意，但感性上我还不想放弃。

“我是一个弱小的恶魔，但也有一些些魔力，足以让你父亲没有痛苦地离开。”

“如果需要的话，请随时来找我。”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房间。

“别走……”

是父亲嘶哑低沉的声音，吃力地坐了起来。

爱德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