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真正坐在皇位上的祝寶棋?
他抱著杯子心安理得的輕啜一口,厚著臉皮想,我還是當個好吃懶做的吉祥物得了。你們大人的權力世界太精彩,我這條鹹魚就不去摻和了。等到存夠錢他就想辦法假死混出宮去浪,誰管你們死活。
「和親的事,朕也不怎麼懂其中的利弊。」他軟軟的說瞎話,盡心盡力扮演著一個媽寶男:「一切但憑母后做主,兒臣都聽母后的。」
應太后要的就是這句話。
見他識時務,太后眉開眼笑,面相又慈祥不少:「還是我兒識大體。」
「你放心。待到質子入宮,哀家想法子從民間多找些美人給你,你想要多少都成!」
和親不是目的,目的就是給寧子蹇添堵,順便藉機收走他手裡的兵權。
太后的算盤打得很響,全部的精力都用來對付寧子蹇這個出頭的椽子。
祝寶棋摸摸鼻子,心說不了吧。
宮裡皇后和貴妃都要打起來了,再多幾個民間美人,他還活不活?
第5章
和親的消息一經傳出,有人歡喜有人愁。
寧子蹇在自己的重華宮大發雷霆,氣得掀翻了桌子,將上面的茶杯花瓶砸了乾淨,而後尤嫌不夠解恨,回身提著佩劍大步出門,宮人們大氣不敢出,生怕被波及到,滿滿當當跪了一地。
走出寢殿大門,寧子蹇恨意難平。他心知這不能怪祝寶棋,上一世的他也曾反抗過,雖然成功了,卻徹底得罪太后,差點因此送了命。如今他只恨現在的自己仍然不成氣候,否則定要一劍殺了那女人。
他懷著滿腔怒火去了軍營,反正那幫小子皮肉結實,經打耐摔。
後宮中不高興的人何止一個皇后。仙華殿內的氣氛也很不平,應貴妃滿院亂走焦躁煩悶。他不停的復盤,推算,回憶,還是不明白。
上一世明明沒有這一出的。
即便那會兒應棠與祝寶棋針鋒相對的厲害,可記憶不會騙人。那時祝寶棋當著眾臣的面與太后叫板,為了寧子蹇據理力爭,他也是親眼看到的。
為什麼這一世祝寶棋妥協了?
應棠想不明白,腦中閃過一個可怕的猜測——
難道,祝寶棋也是重生回來的?
可是看著又不像。
應貴妃很快推翻了這個結論。畢竟,祝寶棋上一世是怎麼死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假如祝他真的有上一世的記憶,不可能對自己的態度這麼平和。
而且他那麼笨,演技又那麼拙劣,不會隱藏的那麼好。
應棠安慰著自己,可是心頭的不安卻逐漸擴大。大抵人都會對未知的東西感到恐懼,他隱隱有種錯覺,從和親這個節點起,有什麼東西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樣了。
這究竟是好是壞誰也不知道。無論如何,這一次他一定會做那個能保護祝寶棋的人。
後宮各人心思不一,但對遠在塞外的第戎來說就是天大的好事。他們內部才剛剛結束底下部落七王叛亂,年前又被寧子蹇帶人狠揍一頓,眼下出氣比入氣多,如果大業真要趕盡殺絕,那他們也只能拼個你死我活。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大業朝的皇帝不知腦子是不是被驢踢,竟然放過了這麼好的剿滅機會。和親若是成功,等於給了他們一次生還的可能,於是為表決心,上任的汗王把自己最信任的弟弟叫去,兩人在帳內不知密謀到深夜。
然而第二天,第戎上供的美人就上路了。
彼時祝寶棋正趴在塌上淺眠,外頭蟬鳴一聲高過一聲,院子裡的杏樹茂密的枝葉紋絲不動,廊下的鳥雀都熱得打不起精神來。
尚春輕手輕腳走到塌前,低聲道:「陛下,人帶來了。」
「嗯?」祝寶棋迷迷糊糊睜眼,打著哈欠爬起坐好,嘟囔道:「朕起床了。」
古代皇宮午後時光悠長無,祝寶棋只能靠睡覺打發時間,發覺身邊沒有玩伴,於是讓尚春去找人陪他。尚春從不會讓他失望,隔天就領了個小太監來。
祝寶棋定睛一看,這不是那天救下來的小孩?
他說:「抬頭,給朕瞧瞧。」
小太監不敢違抗命令,戰戰兢兢聽話抬頭,將那張尚且稚氣的小臉露出來。他瘦得可憐,眼睛卻出奇的大,長得也不算丑,很有記憶點。
「你多大了?」祝寶棋琢磨著問道。
小太監小心回道:「回陛下,奴婢今年十六歲。」
「……十六!?」祝寶棋驚訝的瞪大眼睛,難以置信:「你居然有那麼大?」
小太監連忙磕頭:「奴婢不敢撒謊!」
祝寶棋無奈擺手:「你起來吧,朕又沒說你撒謊,朕還以為你最多十二。」
「奴婢家裡人多。」小太監小聲回答。
祝寶棋瞭然。
也對。如果是富裕人家,誰捨得送孩子進宮當太監,又苦又累還可能丟命,說不定一輩子都見不到了。
他看著小太監小小的身板,心生同情,又問:「那你叫什麼名字?」
小太監記著剛才師父百般叮囑交代要討好陛下的話,連忙答道:「陛下,奴婢叫福順。」
「福順……」
祝寶棋喃喃的念叨著這兩個字,感慨的說:「好名字。你家裡人一定很疼你。」
說完他對尚春點頭道:「就他了,以後福順就貼身跟著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