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的妆奁、喜被、衣裳、鞋袜等,再到平日里吃的用的一概器皿,无一不是精心准备的,便是连拔步床也是亲自请了名匠半年前就打磨好了,如今正乘着官船,一路入京,就等着和小姐一齐嫁入赵府。
钱氏也开始将沈如绫叫到身边,让她跟着自己学持家之事。
只是啊,这个女儿被他们娇惯坏了性子,不肯学这些枯燥之事,每日下午坐了会儿就嚷着困了乏了累了,要回去歇午觉。
钱氏既要顾着府中这一大摊子,还要分神操办婚事,实在分身乏术,只好随她去,想着出嫁前从自己身边拨两个管事婆子跟着一起出去,替绫儿撑撑门面。
锦鸢却知沈如绫心事。
她时常痴痴望着团扇,又或是看书时念到一句伤情的诗词,就哀怨的落泪。
这些事情,她无人可以诉说。
哪怕打骂丫鬟,到了入夜时分,沈如绫亦是伤心难眠,就这么拖了几日,沈如绫便病倒了。
钱氏一听,请了大夫上门诊治,吃了不少药,却病得越来越厉害,急得钱氏嘴角都起了燎泡,只当是女儿因为婚期将近,不愿意嫁赵将军,这才把自己折腾病倒了,恨也不是骂也不是,又不敢大张旗鼓地请太医,只能想方设法的劝她想开些。
自从病倒,沈如绫的脾气更是不好。
四大丫鬟的日子也过得难熬,也是因这个原因,妙辛才忘记了追问关于雨夜到底生了什么事情,得以让锦鸢松一口气。
在一日午后,锦鸢主动接了椒叶进去送药的差事。
椒叶狐疑着盯她:“平日里端茶送水也没见你主动过,这会儿倒是这么殷勤,难不成是想趁机让小姐提你你做一等丫鬟?”
锦鸢不理椒叶的冷嘲热讽。
掀起眼皮,神色安静的回道:“大婚就在三个月后,如若小姐再迟迟拖着不好,你猜夫人是会斥小姐不好起来,还是斥你我这些当丫鬟的没伺候好主子?”
椒叶愣了瞬。
立刻想起夫人的手段,顿时脸色都白了,嘴上却仍在逞强:“这、这与我何关…这些日子…都是你侍候小姐多…”
锦鸢缓缓一笑。
貌不惊人的眉眼绽开一抹浅笑。
恍惚间,如含苞合拢的平平无奇的兰花,悄然绽放,她的语气仍是温柔而缓缓的,“所以啊,我这只能算让小姐好起来,夫人才不会痛罚我。”
不等椒叶回答,锦鸢已经端着药转身进屋。
锦鸢悄声走到床边,蹲下身子,看着躺在床上假寐的沈如绫。
其实,沈如绫的病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真的是她对顾生的相思成疾。
假的是,她想借此病势,逼得国公府与赵府解除婚约,所以她端进来的药一概不喝,通通倒走,任由自己昏昏沉沉的病着。
屋子里只有她们主仆。
锦鸢说了声:“小姐,是奴婢锦鸢,该喝药了。”
沈如绫闻言皱眉,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掀开一下,背过身去,说话的声虚浮无力,“倒了,不喝。”
锦鸢却未应声。
沈如绫将自己拖到这种地步,不能说是不焦躁,此时锦鸢又不肯听她吩咐,当即心头染上怒火,转过头怒视:“贱婢!换人进来侍候!滚出去——”
锦鸢放下药碗,诚惶诚恐的下跪:“小姐息怒,身子要紧——”
沈如绫提起一口气,憋的面颊泛起不正常的绯红:“你是耳聋了不成?!滚——”
锦鸢胆怯的抬起头,杏眸中浮动着雾气缭绕,轻声道:“奴婢…知道顾公子在哪家书塾中,为了小姐,奴婢愿意冒死当一回信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