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讷讷出声:“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有点儿热。”
见她执拗地不肯说,段朝泠自是不会追问,伸手将空调温度调低了几个档。
路上,段朝泠说:“年后公司有挺重要的事要处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空。新学期的家长会我不一定及时到场,到时候让何阿姨过去。”
宋槐正出着神,隔了很久才迟缓地问:“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你早晨消息问过我,忘了?”
宋槐没吭声,转念记起是有过这么一回事。
当时在出租车上,她看到群里班主任的通知,不做思考,直接截图给段朝泠,问他能不能来参加开学当天的家长会。
好像麻烦他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潜意识里,她渴望得到他的反馈和陪伴。
左右不过才短短几个月,她对他的依赖就快要根深蒂固。
宋槐低头紧盯着手里围巾的针织纹路,视线直,思绪乱得很。
杜娟的出现让她一朝被蛇咬的后遗症突然作。依赖感被剥夺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也不想让这份沉重的依赖给任何人造成负担。
不能再重蹈覆辙。
这是她权衡过后勉强得出的结论。
开学后,宋槐以学业繁重为由,逼自己忙起来,经常在放学后跑到图书馆复习,很晚才回去。
这期间,她不再事事寻求段朝泠的帮助,遇到困难基本自己解决,偶尔还会“不小心”
错过和他一起吃晚饭。
两人联系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见面不再是她单方面倾诉,反而变成了一问一答的相处模式。他问她学习情况,她乖巧地作出针对性回答。
段朝泠将她的反常看在眼里,没表什么看法,由着她去。
一晃到了六月底。
中考完不久,陈静如带宋槐去港城玩了大半个月,随行的还有许歧。
这边的夏天绵长,不算特别炎热,空气里泛着潮湿水汽,氲在肌肤表面,有薄薄的清凉感,使人也变得松弛下来。
返程的头天下午,宋槐窝在酒店房间里,把刚洗出来的照片整理完,一一摆在茶几上,单独挑出几张风景照,用牛皮纸小心包好。
一系列动作做完,对着缠在纸面的打包绳频频走神。
许歧靠坐在摇椅上玩itch,抽空瞧一眼她手里攥着的纸袋,随口问一句:“这些要送人?”
宋槐回说:“不送人,准备自己收藏。”
“看你包得那么仔细,我还以为是给谁的礼物。”
宋槐笑着将这话题打岔过去。
私心里想跟段朝泠分享沿途风景,理智上知晓实现不了,不如把它当成一个秘密。
回到北城,宋槐休息了整整一天,隔日吃完午饭,被段向松喊去北院习字。
屋里焚着乌木檀香,落地窗外日光灼灼,太阳正当头。她没睡午觉,头脑不太清醒,接连写错了好几个字。
段向松站在她斜后方,双手背在身后,瞧见她握毛笔的姿势不够准确,板着脸冷哼一声。
“你叔叔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根本无需人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堪完美。”
没等宋槐回应,陈平霖走过来,嗔着数落他一番:“我说老段你呀,别总在家里露出一副平时训下属的冷脸,吓都被你吓死了。”
段向松立即吹胡子瞪眼,“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朝泠小时候一样,有这么高的绝悟和慧根。”
陈平霖来到宋槐身旁,温声哄她,“累不累?先吃点儿东西缓缓,爷爷去给你拿栗子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