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官有些失落,想挽留她,却不知要说什么。
姜雪甄吃完了馒头,老人便叫明官出去,随后也没再提这些话,只是让了半边床给她睡。
姜雪甄这一夜睡得很安稳,连梦都没做一个,翌日醒来时,发觉屋门自外边儿被栓住了,她第一反应是又遇上了坏人。
可昨晚那对母子很正常,没有要害她的意思,那明官还帮着主家在城外施粥,在不知她样子的情况下给她两个馒头,论理也不会是坏人。
不知等了多久,有人从小窗递食物进来,还有小半块肉,她下了床,问窗外人,“为什么要关着我?”
没人理她。
姜雪甄没吃食物,往这屋里巡视一周,窗户都这么小,她根本出不去,她索性躺回床,等着那对母子会来。
日落西斜时,屋门开了,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进门里,见地上的食物她没动,懊恼道,“这是明官从自己的口粮里省出来的,你不吃不是糟蹋了!”
姜雪甄望着她身后,明官没来,只有这个老人,她想跑应该不难。
“我们不是想关你,白日不能放你出去,主家要开坛布道,如果发现有生人在,你小命也没了,”
老人捡起地上的食物,她不吃,便自己吃起来,那块肉都冷了,她吃的却很香,“我们明官中意你,不想你死了,这才把你关在屋里,你想走,等他忙活完了就送你走。”
姜雪甄看她吃肉有些反胃,警惕的缩在床脚处,但她吃完食物,就又出去把门锁上。
她仔细听着外边儿,是有许多人在唱声,颇像寺庙里的梵音,听的人昏昏欲睡,她没抵住困意睡倒,再醒来天黑透了,有人开了门,这回来的是明官,明官进来后没敢走近,柔声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姜雪甄此刻已不太信他,“我只说借宿一宿,你们关我到现在也该放我离开了。”
明官点点头,“是我们不好,但我原本只是以为你长得丑,没、没想到你长这样,你要是丑些,进来这里是安全的,可你这样的若是进来,我怕你出不去才关着你。”
姜雪甄听不明白他的意思,皱着眉未接话。
明官似也知道自己说的颠三倒四,便把门一关,直截了当的问她,“你知道白莲教吗?”
白莲教,这是姜雪甄第二次听到这个东西,上回的青莲庵让她吃了不少苦头,这回她又听见这个白莲教。
她心底升起忐忑,“你是说,这里的主人是白莲教徒?”
明官颔首,“主家自称掌柜的,来交河有大半年了,我是他们家的长工,带着我娘在他家做活,常见他家中来很多打扮古怪的人,都自称是白莲教徒来交河传道,掌柜的有时候就会开粥棚布施,很多人都说掌柜的是善人,其实掌柜的是借着这个好名儿来宣扬白莲教,引更多人信奉,这院里白日会来很多人听掌柜的讲道,到了夜里,就会有女人来求掌柜的传功。”
他说到后头面色尴尬。
姜雪甄在床上坐不住了,他说的这些,之前她听青莲庵的尼姑都说过,这什么白莲教明显不是正经教会,她这是又进了贼窝,“我只是路过,我还有亲戚在河间,他们应当不久就会寻到这里,你现在放我走吧。”
明官嗯嗯着声,“我放你走。”
姜雪甄急忙下来穿好那件脏斗篷,再往脸上抹灰,还和来时一样打扮,明官打开门让她出去,她走出去再回头,只见明官腼腆又不舍的望着她,她顿了顿,问他,“你既然知道主家不是好人,为何还留在这里?”
明官说,“我只是长工,挣口饭吃已是不易,况且掌柜的对我没做过坏事,还收留了我和娘。”
不是所有人都能大富大贵,这世道光吃饱喝足就已经比许多人好太多。
姜雪甄没再说什么,任明官把她送出去,明官确实是个好人,让她坐上驴车,像来时一样把她送出城去,还给了她四个馒头,发黑的,姜雪甄小心收下了,这可能是他省下来的口粮,比她吃的任何东西都贵重。
“你走吧,路上小心点,”
明官赶着驴车往回走。
姜雪甄目送着他,可他还没走多远,城里火光突起,看那位置,正像是主家。
姜雪甄本来都要走了,看到这种情形一时犹豫,又见明官驾着驴车疯狂往城里冲,只怕他有事,便悄悄跟了一段路,她在城外停下,还是不进城了,白莲教在的地方太危险了,她不想再冒险,她只能期盼着明官母子没事,便上路了。
她没走多久,身后听见驴子的叫声,一回头,明官又跑回来了,脸上都是泪,她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近日一直不下雨,掌柜的算命说是因为城中出了妖邪,上天才不眷顾交河,结果刚刚我回去,发现他们把我娘绑在木桩上烧死了,说我娘就是那个妖邪……”
他双手捂着脸痛哭,姜雪甄看他可怜,这回那主家他也回不去了,他在交河恐怕也没法呆下去,谁都知道他是妖邪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