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着见着他突然涌现的澎湃情绪,她像普通侍女见到他时一样,害羞的小眼神轻轻瞄他一眼,带了三分畏惧七分害怕,怯怯朝他福了福身,便匆匆从他身边的小道跑过去,想要开溜。
萧乾盯着她的背影,目光危险一眯,“阿九要去哪里?”
一声只出现在春丨梦里的“阿九”
,用他魅惑轻浅的声音传来,带了一种与性有关的磁场和质感,让墨九如遭雷击,耳朵“嗡”
一声响,只觉天地万物都寂静了。
身子僵硬着,她迈不动步。
那个人的声音,专注的表情,一个专属的称呼,直击她的内心,这一瞬,她辨不清那一个梦是真是幻了。腊梅的幽幽清香入鼻,还有属于萧六郎的香味儿,混乱了她的思维,好一会儿,她震荡的心绪方才归位了,吸着那沁人心扉的清香,她慢慢转头。
……是萧六郎没错。
……却不是昨夜春丨梦中的萧六郎。
……他少了邪魅,添了清凉,也多了几丝病态。
在高台上时,她只远远注视了他一眼。这时距离近了,她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他。黑色狐皮的风氅披在他坚毅挺拔的身上,一顶风帽遮了他的头,苍白的面色,眼周隐隐的青色,让他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若非天生冷艳俊美,这气色直接拉到医馆都不冤。
短短一日,这厮是经历了什么?
她狐疑地想着,嘴里“啊…唔……”
不停。
看他不多解,她指着自己的嘴巴,歉意地福身告饶,又指了指前方不远的茅厕,尴尬一笑,“唔,唔。”
装哑巴难度太高,她憋得有些感慨。
他静静看她的表演,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带着说不出的强势与威仪,直到站到她的面前,他方才慢慢脱下头上的风帽,将墨色的束冠显露在她的面前,一头黑绾得很整齐,无一丝凌乱。这个人不管走在哪里,不管有没有生病,都很注意形象,一丝不苟,这让墨九稍稍稍稍汗颜……还有一丝冲动。
她很想扒开他的风氅,看看他腹上可有那一道刀疤。
这冲动稍纵即逝,因为萧六郎严肃的面孔,没有半分旖旎。
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幻想而已。
收回心神,她睁大一双眼睛,不解地盯着他,“唔……啊?”
目光一闪,萧乾唇角牵开,笑了,“你是要逼我揭了你那层皮吗?”
这句话真是太直接了,直接得墨九连反驳的力气都没了。
“六郎太聪明了!既然认得,早这么说不就完了?让我装哑巴装得这么累。”
墨九慢悠悠瞪他一眼,心底有那么一丝丝无奈的困惑。这家伙是不是真的做黑无常去了?怎么会对她的事情了若指掌?她百分百地相信人皮面具的伪装相当完美,她样貌已是大变,连墨妄都没有认出她来,萧六郎又怎么可能?
“你怎么会来?”
他在问,语气微微暗沉。
“哦,我呀?我看今儿天气不错,出来晒晒太阳。”
她顺口说,脑子混乱。
“是不错,风轻云高,美男环绕,适合你。”
“六郎果然善解人衣……哦不善解人意……”
说到此处她停了下来,目光直勾勾盯住他。
萧乾也回望着,在等她的下文。
墨九的眼睫慢慢往下沉,目光全是疑惑,“萧六郎,你……”
她欲言又止,往四下看了看,看四周都没有人,又慢慢转过头,盯住他不放。
就在刚才,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人皮面具瞒不住萧六郎,也许不是他认出了她,还有一种可能,是他在她的身边或东寂的身边布了眼线吧?那么,她的事岂非都瞒不住他?会不会她昨夜做了一晚上春梦的事,他都知晓了,这才用这么怪戳戳的目光看她?
目光一凛,她逼视着他:“你怎会晓得我戴了面具,除此,你还知道些什么?”
她似恼似嗔的模样儿,小妖精似的,灵动又勾人。
萧乾苍白的面孔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这个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还有一丝不符合他禁欲系男神的邪魅之气,让墨九下意识怔住,想到昨晚梦中斜倚在红毡毯上的男子,那一个又一个夺魄勾魂的迷人微笑。
她高仰着头,目光有瞬间的空茫,“你在笑什么?”
萧乾慢慢道:“你希望我知晓什么,不知晓什么?”
这样的回答,似是他知了,又似在试探?墨九与他狐狸般狡猾的视线对视着,心绪突地纷乱,一种不受控制的情愫浮入心房,让她的心怦怦跳着,比常快了无数倍,几乎要蹦出胸腔。
他在诱惑他?
或者……是云蛊在诱惑她?
毛孔里霎时布满一层汗意,她怔忡了。
昨晚的春丨梦似乎不是那么简单,*蛊的成长加快了?
微微紧了凑头,她觉得这真是一种可怕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