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福贵希望多从众人的杂谈之中,收获一些信息时,人群又陷入极度的寂静之中。
哀莫大于心死。就如这次水灾,几人见兵舍救,几人见官亲询,几人见物慰问。一切都由老天爷说了算,民命如草蚁,这些昏官,皆出奇的一致,闻而不理,视而不见,见而不救。
那位读书模样的人,再次言,"
各位散了吧。我叫吴有义,家住锡山燕子河附近。各位有什好法子,可去那里找我。″
福贵见状,怎么也得感谢几句,″禾大夫能得各位厚待,幸已。如若禾大夫这次能安然出来,必定多做好事,以谢厚爱。各位有家有口,与昏官耗不起。不如另想他法,以谋解救。″
福贵平日里跟禾林学了不少,说话也文绉绉的。
"
散了!散了吧。″
"
走吧,得回去下种子呢!″
"
我家娃得喂奶,我得赶回去。"
众人归心似箭,一下子散开了。
福贵见天色尚早,立刻赶回惠山寺还来得及。他买了饼,充了饥。
突然,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他的眼中随之有光,眼神闪烁,令一双小眼睛也熠熠生辉了。
福贵乃福伯的儿子,自小在禾府长大。对禾府的一草一木,也许比禾林都熟悉。
他去集市上买了顶草帽,返回了锡山,入住了一个便宜的客栈。
六月的天气已见炎热,太阳光斜照在福贵的后背上,热热的烫,但他还是睡着了。
这一觉福贵足足睡了四个时辰,凉爽的夜风吹醒了他。四周一片漆黑。
"
客官,出去呀!"
宽脑门,厚唇的小二热情地招呼。
"
嗯!出去透透风,天太热了。"
福贵扔下了一句话,人却已经到了大门口。
夜风爽爽,抚慰着福贵的每一寸肌肤,令他神清气爽。可他的心又是紧绷的,走在夜色中的福贵,不断祈祷嫦娥姐姐。
"
月亮姐姐,保佑我今夜所行顺利。夫人小姐太可怜了,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小姐平素那么爱干净,月亮姐姐,保佑我顺利拿些衣服给她们吧!″
福贵对着月亮,磕了三个响头。月色清朗,蛙声一片,福贵如一个窃盗者,在夜色中穿行。
他的新草帽出卖了他,远远地瞧见一个醒目的白点。
夜已深,鸡睡了,狗也打盹了。除了远处偶尔的夜鸟声,和近处低吟的蛐蛐声,在夜色中给福贵壮胆。
白天福贵已来回釆过,医馆大门紧闭,黄伞不知去向。大门侧边的块石凌乱地堆在院墙脚跟,这是原先用来放施粥的大锅的。
禾府正门有两个兵勇把守。一左一右地在太阳光底下,用衣袖不停地擦汗。侧门紧闭,无人把守。
现在,禾府大门紧闭,上面已贴了封条。兵勇不知去向。福贵望了望夜色中的禾府,没有了往日的灯光,包括侧门边的灯台上,油灯已不知去向。
福贵沿着院墙跟慢行,不时用眼睛横扫各方来路。他行至后花园的院墙跟时,爬上院墙,轻声下落在花园中。
花园靠近院门的两侧,左右各栽了三棵石榴树。正是石榴花开放的季节,虽然是在夜色中,火红的花在月光下依然娇艳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