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王答应了?”
桑结点点头:“依其其格的意见,拟就条款,尽快签署。”
“王妃说得对,你呢?”
“我当然巴不得立刻就签。梅朵啦,我说一句在外不便讲的话,一旦签下协议,我敢保西藏百年安定。”
“真的?”
梅朵瞪大了眼,又看看江央,“阿爸在家里讲的话,不能出去对别人说。”
江央很懂事地点了点头:“阿爸,如果签不成协议呢?会怎样?”
梅朵刚要批评江央不会讲话,桑结爱抚地摸着孩子的头说:“这么考虑问题是对的,要想到万一办不成会有何后果,及早作好两种准备。”
江央受到大人鼓励,自信地笑了,忽然仰起头问:“阿爸,吉祥天女节那天扮大神的人是谁呀?”
天女节那天,梅朵怕累着没去,听堂姐、尼雅她们回来讲得天花乱坠,此时她也接着女儿的话说:“都说他跳得好,那个女的也跳得好,听说是嘎丽寺的。”
“会不会是哪个寺里的喇嘛?”
“那天人很多,我也没看清,不会是喇嘛吧,大概是朗玛吉朵的人扮演的。”
“你说的是佳莫阿姨她们那个演出队?”
“嗯,吉朵里人才不少,那天的乐队里就有他们的人。”
不知是什么心理,驱使江央后来特意借故找小丽玩,去了几次吉朵,但没有见着那个人,为此惆怅了一阵子。
“哎,孩子把话岔开了。你刚才说其其格主张立刻就签,那为什么没有签呀?”
“汗王的意思嘛,还是想找十王爷把事讲明白,毕竟与他有关系,自家人别因这件事闹别扭。汗王身体不大好,看来他是诚心的,说的也有道理,我就依他了。最后其其格做主,不管谈的是什么结果,一出正月就签协议。也就是多等几天吧。”
看来桑结很轻松,吃饭时还让女儿倒了一碗葡萄酒,他近来对这种又甜又酸的口味很感兴趣。他没料到,事情往往在一夜之间就会生变化。但他预测对了,尔后雪域风云多变,人心不稳,八十年后才平息下来。
转眼到新年了,时间进入17。。年,康熙三十九年,洛桑进宫第西个年头。
其其格瘦了,多日来为汗王延医熬药,衣不解带。正月里一天,多尔济和哲木兰前来探望侄子,寒暄之后,汗王使个眼色,其其格拉上哲木兰到别屋说话。
汗王靠在床上,半盖着被子,低烧总是不退,说话有气无力:“十叔啊,年前我己经同第巴大人谈的差不多了,你看看协议。”
说着,递过文书。
多尔济细细读了两遍,暗思:这份协议一旦签署,就等于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掌握了,多年来的抱负雄图统统化为流水,便说:“贤侄,签字之前,是否知会安多方面,省得日后落埋怨。”
“我看算了吧,其实这就是我们两家的事,与他们何干?况且你去年也通知过他们了。”
多尔济眼珠转了转说:“我看还可以再提些条件,贤侄应该担任副第巴。”
汗王惨笑道:“你看我这身子骨还经得起折腾吗?平心而论,条件够优厚了,算是给子孙家人留点儿基业吧。”
“那依贤侄之见就这么定了?”
“十叔啊,就这么定了吧,己经说好出了正月就签字,你回去也准备准备。大人又说了,十王爷有才干,愿意做官,他一定妥善安排。”
声音越来越低,似乎睡着了。多尔济见状起身告辞,同哲木兰返回。
送走多尔济哲木兰,其其格进屋给汗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端来一碗奶茶。
“不行了,说几句话就觉着累。”
“刚才和十叔说的怎么样?”
“那十叔阴阳怪气,说要给我讨个官职,看样子不太痛快,不过也说不出什么来。”
“那就莫再犹豫,这件大事解决了,你也放宽心养养身子。”
其其格说至此有些吞吐,“汗王,我想在协议中再加上一条,”
见汗王抬了一下下巴,才又说,“归附后,从蒙俗或从藏俗,各随其便。”
说完盯着汗王。
汗王长出一口气点点头,拉过其其格的手:“你年轻轻嫁到府中,虽吃穿不愁,可我清楚你一天舒心日子也没有过。我快走到头儿了,说实话,订这个协议,就是为了你和大妃,她是个没主意的妇人,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
嫁过来这么多年,丈夫还是头一回这般贴心知己地和自己说话,其其格心一酸,不由泪水涟涟。这时,达莱汗突
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当年皇帝赐给爷爷老汗王一颗印,传给阿爸又传给我,一未用过。阿爸当年说如需盖印,则用另一方,并传下话:真印不可露面。”
见其其格十分好奇,指着一个非常隐秘的角落,“在那个衣箱里边就是,你打开看看,没有我了,你千万把它藏好。”
其其格打开衣箱,瞧见一个牛皮匣子,打开后,是一印一册,拿起印,沉甸甸的,看了看印面,果然崭新的,未用过印泥。反复看,未现什么特别之处,扭过头问达莱汗:“为什么不能露面?”
“老实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其其格暗想,这汗王真是个糊涂虫,正打算再细察看,丫环在门外禀报大妃前来,于是急忙放回原处摆好。
正月二十五,传召法会结束后,照例是三天游艺活动,因见汗王今天精神好些,其其格和乌云前往观看散散心。她们前脚刚走,一顶小轿抬到汗王府门前。门丁以为是哲木兰前来,不想下来的是十王爷,忙迎入。
“贤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