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没了父亲,与母亲相依为命,靠着母亲经营饰摊子才得以维系生计。司母总念叨着上天垂怜,才将她的小年生成了一块读书的料子。孩子有自己的路,作为母亲,她不能耽误了他,于是司母每日里早出晚归,只为多挣几个铜板,好让孩子安心读书。
司父也是个读书人,一生邀功,给儿子取了个好名字,却不曾将自己要求取功名的意志强加在孩子身上,只希望他岁岁年年,康宁长安。
可司安年自己却有强烈的求知欲,司母对此甚是欣慰。二人虽日子过得艰难,在司母的精打细算之下,也能勉强度日。
直到司安年八岁那年,司母重病,郎中说想要救治母亲需要很多银两,且也不能保证母亲能够痊愈。
但对小司安年来说,只要母亲活着,怎样都好。他和先生告了假,便独自推着车上街叫卖,挣来的钱都给母亲换了药。再后来,他再也没去过学堂。
司母虽躺在床上,心里却门儿清,孩子日日早出晚归的,能做些什么?家里早就一贫如洗,又哪里来的钱买药?都不过是小小年纪的人儿挑起了大人的担子罢了。
司母没有戳破孩子,她知道自己将久别人世,没了她,司安年总要学会养活自己的营生,也只有先保住了这条命,才可能有更多机会和钱财去读书。况且,即便她阻拦了孩子,家里也确实没有钱给他交学费了,他必须学会独自在这世上寻得生机。
司母的病并非突,已有些时日了,她强撑着直到病倒的那一刻,才觉得,人终究斗不过天。
她一面想着别给孩子再增添负担,一面又不敢想象离了自己孩子会活成什么样,就这样她一直和病魔死磕着,一磕,就是两年。
十岁的司安年已然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卖货郎,也是楹县大街上最小的卖货郎。
命运总喜欢在人觉得日子开始平稳的时候横叉一脚,且多数时候,带来的是厄运。那日,街上出现几伙混混,争斗间,砸了司安年的摊子,饰碎落一地。司安年上前理论,却得了一顿殴打。
命运总喜欢在人跌落谷底的时候燃烧起人内心深处残留的一丝希望。司安年的希望,就是顾卿颜。随着顾卿颜稚嫩的一声“住手”
,混混瞬间跑得无影无踪,司安年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只听到了她的声音,抬头去望时,眼前一片鲜红,转而化成漆黑。
再醒来的时候,司安年已经躺在了顾宅。
“喂,卖货郎,你终于醒啦!”
映入司安年眼帘的,是那袭红衣。司安年记得这声音,“你救了我?”
“是啊!还好爹爹派了几个人时刻保护我,否则那些人说不定连我一起打了呢!”
顾卿颜笑着道,“不过我才不怕他们呢,他们要是敢欺负我,爹爹定饶不了他们!”
司安年想起身,一动弹,周身都痛。
“你别动,”
顾卿颜连忙摁住他,“他们下手太狠了,郎中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现在可是不能下床呢!”
她又凑近他轻轻吓唬他道,“一不小心,可是会死的!”
“我……我娘还在家里,我得回去照顾她。”
司安年拖着微弱的声音道。
“你娘?你娘都多大的人了,还需要你一个小孩儿照顾?”
“不是的,我娘她……病了。”
“啊?那你家在哪儿?我让爹爹派人去告诉你娘一声,就说你在这儿,你看成吗?”
“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我还是得回去,不能让我娘知道我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