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江寒如约来到溪边,于青娥已站在高高的岩石上等他了。
江寒的笑意又深了一些,“是要给我唱歌作别吗?”
于青娥笑着道“练得不好,你凑合着听。”
等江寒坐好,她开始唱起来,江寒却是又惊又喜。
鸟儿飞过上空,栖于枝头观着二人,不远处的鱼儿听到声音也探出头来。
一曲尽,她问他“如何?”
“你何时……”
“世上之事,只要想做,就没有做不成的。我帮娇娘姐姐介绍了几位蛮娘教她们馆子里的姑娘唱歌,姐姐也请了专门的乐理师傅从头教我。我越觉得,唱歌这事还真是有趣。师傅说只要掌握了乐理基础,就没什么大问题了,看你的反应,师傅果然没有骗我。”
“嗯,好听,比起从前,真是大不同了。”
“这一曲,便当作送别了吧,你我相识一场,江寒,可别忘了我。”
于青娥从岩石上跳下来,调皮道“我就不送你了,蛮娘村你也来了多回,应该不会迷路吧?”
见他被自己逗笑,她又往于家小院走,“江寒,以后再见到你,是不是就不能这样叫你的名字了?”
江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这样唤我姓名。”
“是吗?”
她仰头去望天空,天空蓝蓝的,远远的,“也有可能,我们再也见不到了,不过没关系,我会记住你的。”
多少回,于青娥目送着江寒消失在蛮娘村的天际之下,这回,江寒要走了,被目送的人,却是于青娥。
忘川。
莫瑶已来了许多日,迟迟不肯投胎,这回没有不甘心了,因为她已于忘川之下看见了真相。
先皇能够登基,是兄弟让位不假,可先皇并未杀掉莫摇的父亲。当时朝中纷乱,有心之人欲借一朝之事离间二人感情,倾覆朝纲。
为维稳时局,先皇和兄弟商量之后,假意传旨赐下毒酒,实际先皇赐下的只是一杯普通的酒。可那时朝中小人并不相信他们的技俩,收买了送酒的太监,换成了真的毒酒,因而莫瑶的父亲才会陨落。
事实如此,莫瑶在忘川反复观看着这段往事,心中早就无恨了。她庆幸江寒掌握着自己的秘密而迟迟未对他下手,否则她将错杀好人,铸成大错。
堂堂公主与内侍的秘事,令人哀思。那年江寒十岁,还好是十岁,他即将被送出宫,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她才留了他性命。
“你等在这里,又是为何?”
度弦走了过来,“那人不会再来了,他很听你的话,活得很好。”
几十年来,莫瑶的心被仇恨填满,唯有一人的出现,令她在无穷的仇恨中感受到了一点点的爱意,虽只有一点点,也足够撑着她一路走到了今天。
内侍阿云,本是皇帝的贴身内侍,皇帝宠爱妹妹,便将阿云指派给她。
原本她以为阿云是皇帝派来监视自己的,便将计就计留他在身边,甚至有意无意在他面前透露出自己的野心,可他不但没有告,反而变着法子安慰她。他陪她看花,亲自给她做甜糕,甚至带她出宫看风景,为她讲述外面的世界,他灌输给她的一切,皆是美好。
他们之间的爱情,是隐晦的,因为注定不会被世俗所接受,他们之间也从来没有过出格的举动。
那一天,是先皇忌辰,她看着所有人拥在祭坛,如此隆重。她想起了父亲,这祭坛本应属于父亲才对。惆怅难解,她便多饮了几杯。阿云找到她时,人群早已散去,她喝得酩酊大醉躲在祭坛之后。见到阿云的那一刻,她没能忍住,拽过他的衣袖抱住了他,而阿云也心痛于她这副模样,不曾抵抗。
此景偏巧就让十岁的江寒撞见了。
那以后莫瑶一直冷落阿云,直到那日闯宫,她放阿云出宫了,并命令他好好活着,等她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