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只能猜想可能一如先前的王妈妈、此次的佛经,都有着令人猝不及防的深意。
虽说这样活得太过艰辛,不过自目前这等父亲不爱护、祖母不怜疼的状况来看,倒算是极好,没了希冀,心就能如铁,刀枪不入,谁也伤害不到。
沈南宝不知她所想,素手拈针,一针一针地打掉了闲暇辰光,日子便如那月上柳梢,平静且不动声色地来到了沈莳寿宴这天。
沈府上下的姑娘都因而解了禁。
风月许久没出去,所以显得很是精神抖擞,一面替沈南宝换着花笼裙,一面喜笑颜开地道“听说今个儿来得人比上次的还要多,这大抵便是爷儿们同足不出户的娘子们的不同罢。”
说着,又寻了件翠蓝色的短襦,推着沈南宝到镜前比划,“小的听说昨个儿三公子也回来了。”
对风月来说,阖府上下只有沈文倬对沈南宝好。
如今这唯一一个待沈南宝好的人回来了,虽说也不会改变什么,但到底是令人开心的。
沈南宝望着那鲜亮的服饰,转过头顾盼窗外,盛夏的时节,滚滚热浪荡得红绿如波,却荡得她情绪有些怅惘。
“三哥哥回来,那也是因着爹爹,因着自个儿的小娘,自个儿的姐姐遭了事才回来,又不是因为我,有什么好高兴的……换一件罢,到底没及笄呢,穿得这么张扬,落人口舌不说,只怕大姐姐那里又要有怨气了。”
这话说得无可奈何。
听得风月也叹了气,挑了件藕粉色给沈南宝换上,简单梳了个小髻,并了几朵簪花就去宴席厅。
或许是因先前那事,为了消灭大家的猜忌,殷老太太早早地就在那儿坐着,奕奕的一张脸迎着每一位登门入室的客人。
瞧见沈南宝跨进门槛,殷老太太扬起的嘴角微微耷了一下,“宝姐儿,你过来。”
沈南宝应声上前,待得尚有几步远时,她屈了膝,“祖母。”
也没有多说其他的话,省了殷老太太一番口舌,却没有取悦老太太半分,反而更像个疙瘩结在了心上。
“你今个儿就跟着我,我去哪儿,你便去哪儿,有夫人问起你,你方开腔,听明白了么?”
言辞里有提防的况味,沈南宝嗤嗤扯了嘴角,“明白。”
灯火照亮了她如水的目光,明明淡得咂不出味来,却看得殷老太太心跳如鼓。
若是从前,殷老太太只觉得有轻而易举地拿捏了她。
如今,接二连三的事,让殷老太太不得不多绕几个弯来另眼看待她,也是如此,越看越胆战心惊越来气。
倒是小瞧了这个婗子。
不动声色地耍得他们一干人团团转。
要是再不警醒着,只怕日后跌进泥淖的就不止是宛姐儿,还有整个沈府!
殷老太太兀自深想,晃眼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沈南伊和穿着朴素的沈南宛一前一后的踱了进来。
穿得迥异,神情却在望见殷老太太时如出一辙地讪然。
“祖母。”
大抵是过去了这么些时日,那些情绪都有收刹,所以沈南宛看着还算端稳。
沈南伊倒有些暗室亏心地阿谀起来,“祖母可大好了?”
这话一撂,殷老太太那张脸便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