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氏怔了怔,眯觑了眸。
殷老太太却端坐了身子,下睨着眸道“晓得我今儿找你来是为何么?”
沈南宝身形微微顿住,声儿愈轻细了,“晓得。”
声口又甜又脆,即便是昨夜叫她气得头疼、犯了风寒的殷老太太,也不由得心生一点怜,肃冷的语气更稍缓了些,“那昨儿的事你晓得错了么?”
沈南宝垂下眸,浓长的睫掩住她眼底的神色,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只听得她一声嗫嚅,“晓得,我不该这么出言不逊。”
只是如此么?坐在一壁儿的彭氏唇牵起一抹冷笑。看来,她心底儿还是怨恨着自己,怨恨着当年自己将她们娘俩赶出了府,还毒害了她娘顾氏!
耳旁传来沈南宝轻轻细细的一道哽咽,跟惊雷一样劈过彭氏的脑子。
“我也是瞧见爹爹只顾着和二位姐姐说话,受不住冷落,才一时头脑热的……”
沈南宝话着,踅过身,哀哀地朝彭氏屈了膝,“母亲,我自小养在外头,行止缺了闺范气节,还望母亲勿要记怪。”
彭氏没应声,机警地打量着她。
殷老太太倒嗒然起来。
其实沈南宝也是个可怜见的。
还不记事的年纪,她生娘顾氏因嫉恨,害了大娘子彭氏落胎。
大夫说了,大娘子怀的是个哥儿。
行四的哥儿,还没取名的嫡出,就这么胎死腹中了。
为了平息大娘子的怨怒,又加之五姑娘的出身本就饱受争议,遂当时便将娘俩一并赶出了府。
本以为也不过如此,谁料那顾小娘又是个短命的,离府没个几月便过身了。
也因而,五姑娘长到这么大了,一直养在外人身边,都还没见过亲生父母。
昨儿好容易见了自个儿的爹爹,没想被扔在了一壁儿,不闻不问的。
这换谁,谁都受不了。
殷老太太叹了一声,“你晓得错就好,我也明白你心底的委屈。”
说着,朝她招了招手,“宝姐儿,你过来。”
沈南宝依言上去,顺势搭在了殷老太太的手上,听着殷老太太长叹一声,“其实我昨夜回去,心底儿也跟油煎一样,辗转反侧了许久,总觉得让你禁闭太过了,毕竟你心里是顾念着你爹爹,顾念着亲情的,才闹了那么一通。”
亲情?
前世她或可如是所说心心顾念着,今世她是怎么都不可能有期盼。
沈南宝抿了唇,微微一点的弧度却透露出怯怯又希冀的况味,“祖母不置气就好,哪能叫祖母因此挂怀,瞧瞧祖母这两眼鳏鳏的,真真叫孙女捏心。”
殷老太太摇头说不碍,喉咙却滚了滚,疾疾地嗽了几声。
一壁儿的胡妈妈忙忙拍起殷老太太的背,给她顺气,“老太太,您瞧瞧您,让您莫要急,莫要急,先把药喝了,您非不听,说什么等老爷回来,老爷是被人构陷的,就是去那什么御史台,也一定不会出事的。”
话这么别有用意地抛了出来,沈南宝很知趣地抢过白,“祖母,爹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