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先生道:“诸位,我这个起乩和旁人不同。旁人起乩定位,大都是从乩童的位置出发。比如说,现在我们是在沈阳,其他人起乩,路线就会从沈阳出发,一路奔向目的地。可我这个起乩不同,是从终点往回倒推,你们看到白沙上的铁戒指了吧,那就代表了先祖的尸骨所在,起乩的始点就是从那里开始。”
九哥道:“马先生不必解释,自行作法就是,所谓道术神通,殊途同归。不管你是白猫还是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你若真能帮我们家找到先祖的尸骨,那就是大功一件。”
马先生继续作法,他蹲在白沙旁,两根手指掐住长香的香头,慢慢提起来。别忘了,香上面还压着他徒弟,可马先生就凭两根手指,就能抬起他徒弟,而且让长香不断,这一手还真绝,众人看得目不转睛。
圆通和尚在旁边点头:“天下果然多奇人异士,藏龙卧虎啊。”
颜玉庆哼了一声没说话,直愣愣瞅着,不放过一个细节。
马先生把香抬起来,慢慢挪动位置,放到铁戒指旁边。他的起乩定位是从终点处倒推,这倒有点意思了。
定好了位,马先生缓缓把自己的手指撤出,他的徒弟开始动了。
徒弟此时身体僵硬,如同提线木偶,动的姿势也诡异,绝对不是自发而动,好像冥冥之中被什么操纵着。他带着长香,在白沙上出现七扭八拐的痕迹。马先生蹲在旁边,用一种奇怪的尺丈量着痕迹拐动的方向和长短。
我心念一动,忽然想起很久之前,我曾经听王二驴说过的一段经历。
王二驴曾经跟踪解罗到了一处小渔村,在小渔村一所临海的宅院里,解罗用两个乩童起乩,定位犀听的海上位置,后来才有的我们跟着他到蛇岛。
我没亲眼见过解罗起乩,不过听王二驴讲述的细节,倒和眼前的马先生有几分相似之处,难道这位马先生和解罗有渊源?
我正想着,忽然圆通倒吸了口冷气,场上发生了变化。我赶忙回过神去看,这一看吓了一大跳。
马先生的徒弟,突然开始大口喷血,他这个血不是从嘴里“哇”
的吐出来,而是润物细无声,从嘴角往下淌,汇集成一道血线,溅落在白沙上,红白之间极为扎眼。
圆通老和尚双手合十,不停念叨,“善哉”
。
马先生并没有让起乩停下来,还在让他徒弟坚持。长香在白沙上越走越慢,嘴里吐出那血都快成血泊了,泡在白沙上,路线已经模糊不清。
能看出马先生在强烈抑制自己的情绪,两只手都在颤动,紧紧盯着自己的徒弟。
徒弟操纵着长香,到最后几乎一动不动,好半天才动一下。马先生脸色苍白,嘴里喃喃:“再坚持坚持。”
徒弟张开嘴,嘴里吐出来的血几乎血如涌注,吓死个人,至少吐出好几百。
马先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上去一捏徒弟的后脖子,徒弟本来僵硬的身体顿时变得软绵绵的,手里的两根长香“啪啪”
两声,极为清脆的断了。
徒弟一头栽向血里,马先生用手托住。我赶忙过去,帮他扶起徒弟。马先生竟然眼眶里有眼泪打转,他吸了一下鼻子,冲我点点头,低声说,“多谢”
。
我帮他把徒弟平躺在地上,徒弟脸色惨白如纸,没有呼吸,跟个死人一样,满头满脸都是吐出来的血。
圆通和尚过来,双手合十说:“马施主,贫僧略通医法,要不要我给贵徒看看?”
马先生抑制住强烈的悲痛,“多谢长老,这是起乩元气反噬,休息休息就好,只是苦了这孩子,好不容易练到现在的童子功,大半散去。”
马先生抱起徒弟往外走,九哥坐着没有起身,说道:“马先生,别这么走,起乩预测到什么了,把话说清楚。”
马先生心情难平,还算能控制住自己,并没有对九哥出言不逊,客客气气说:“大约能测到位置,确实是在齐齐哈尔附近,具体地点需要到那里才能知道。九哥,我道法粗浅,只能做到这一步,对不起了。”
九哥点点头:“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