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你啊泱儿,这三十八日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都在想你……”
我有些震惊,他即便醉成这样竟然还清楚地记得我与他有几日未见,三十八日——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我后悔了,泱儿,我好后悔,我以为做了皇帝我就可以得到你了,可是现在我好后悔做了皇帝,我——”
“八郎,你醉了。”
我忙打断他,轻轻捧起他的脸柔声道:“你躺一会儿可好?”
说着,我作势扶着他斜躺在床上,还替他脱掉了靴子。
“快些歇息吧,我去再灭两盏蜡烛。”
“别走!别走!”
他突然猛地站起,直接赤脚站在那冰冷的砖地上,从背后将我紧紧箍在怀里:“泱儿你别走!”
“别走泱儿!”
他弓着背将脸深深埋在我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别灭蜡烛,太黑了我怕。”
我身子一怔,太黑了,我怕……
壶坊真的好黑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黑得没有一丝光亮。
“我不走,好不好?”
我心一软,从他怀里转过身来,轻轻捧起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此时有些浑浊的墨眸,一字一句认真道:“无论多黑,我都陪着你,可好?”
“好,嘿嘿,”
他突然如孩童般笑出了声,弯弯的眉眼和唇角都写满了烂漫天真,“只要一束光,就足以照亮我。”
“有你在,也照亮了我。”
我笑了笑,替他抹了抹眼角的眼泪,也抹了抹我自己脸上不知不觉淌下的清泪。
天色越来越暗,我的头昏沉沉的,赤着双脚感受到脚底上的阵阵寒意,猛地抬头才现这里是尚书房的殿门口。
三十八日前,我时常去尚书房找他,有时带了亲手做的膳食,有时带了自己喜欢的小物件,无论是何物我都喜欢跑去尚书房和他一同分享。
我轻轻推开尚书房的殿门,偌大的尚书房里黑黑的,只留了最里面白纱屏障后的一盏蜡烛,唯一的一盏蜡烛映照着那屏风后正坐着的一个人影。
那人影雾蒙蒙的,但我还是依稀辨认出那是个男人的身影。
我情不自禁地走进去,轻轻撩起那一层层白纱,那男人穿了一身白衣,手里似乎还在把玩着什么。
我悄悄地站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瞧着他,见尚书房是在过于昏暗便准备起身再燃两只蜡烛。
“就这样吧!”
那人突然出声,我拿起蜡烛的手也擎在半空。
“我喜欢黑一点儿,亮一点儿我怕。”
我怔了怔,这话似是十分熟悉。
这一时间,究竟该是这黑暗吞没了光还是这光照亮了这黑暗。
壶坊里的小王子允了小公主事成之后便带她一起离开壶坊。
可是小王子不知道他身边的一切黑暗原不源于壶坊,若不是他的母亲,他也不必留在壶坊受尽白眼与欺凌。
他突然下了决心,他不愿逃离壶坊,他要让所以欺负他的、瞧不起他的人都仰视他,跪伏在他的足下。
他不仅要让所有人跪伏,还不允小公主离开。
他从未谋面的母亲抛弃了他,他不允再有第二人弃他。
小公主是他唯一的光,如若小公主也没了,那壶坊对于小王子才是一场万丈深渊。
小王子住在黑暗太长时间,突然亮一点儿他十分怕。
后来他站了起来,他碰到了那最亮的地方,突然的一点儿黑暗又让他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