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淑兰继续伏案做事,好不容易两个多小时过去,她终于处理完手头上的事,伸了个懒腰,想回家吃饭。
刚站起来,还没抬步就看到刘春荣满脸惊慌,连门也没敲就这么闯进来了。
他一手撑着桌面,另一手扶着自己的膝盖,气喘吁吁,“厂长,不好了,咱们的车子被人给抢了。”
钱淑兰眼睛瞬间眯起,满脸不可置信,“谁这么大胆?”
虽然现在治安是很混乱,但那些人也不至于大白天就敢抢劫吧。这胆子也太肥了。
刘春荣咬牙切齿,额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他捶了下桌面,恨声道,“就是那些小混混。他们跳进拦在街道上不让我们的车过去,还把驾驶室的玻璃打破,把司机揪出来,夺了他们的钥匙,把咱们车上的东西全给撒了。许多人一窝疯似的,把我们一车货全给搬了。”
虽然这次运的是两车货,但他们厂只有一辆车。
钱淑兰脸色铁青,急切地追问,“东西都没了?”
“没了!”
这次货多,他不放心,所以是跟着司机一起去的。可谁成想还没到铁路局就发出这种事。
钱淑兰气得牙痒痒,看着他鼻青眼肿的脸到底不好责怪他,“你和司机还好吗?”
刘春荣见她到了此时还关心他,心里十分感动,只是想到司机小刘,他苦着脸,“小刘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现在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呢。”
钱淑兰沉声道,“报警了吗?”
“已经报了。只是我听到一些传言。”
刘春荣把小刘送到医院之后,就立刻报警。民警是来了,只是他们的态度非常敷衍,连口供都是在他催促之后才做的。很明显就是在推辞。后来他回到车子那边听到别人的议论声,才知道他们这次可能没法讨到公道了。
钱淑兰眉峰紧拧在一起,“什么传言?”
跟钱淑兰不同,刘春荣对官场上的事实比钱淑兰要懂许多,之前钱淑兰一直不肯贿赂上头的人,他时刻担心上面会有人找他麻烦,果不其然,这次真的找上门来了,他抿了抿唇,“我听说这次带头抢劫的小混混背景不简单,跟上面有关系。”
“什么关系?说得具体些。”
钱淑兰脸色黑如墨。她一直以为这年代的官大多都是好的,原来还是有一两个害群之马。她之前不想贿赂官员是因为她知道这是犯法的,她过不了心理这一关。但现在看来,还真不是刘春荣小人之心,而是那些人真的会伺机报复。
“听说那领头的小混混是深圳市一把手的亲侄子。”
刘春荣揉了揉脸,颇有几分颓废。虽然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改革开放,可深圳是不一样的,这边是率先发展起来的,离香港又近,许多厂子都建在这里。他们买些原材料也能节省一些不必要的开支。
一把手?那不就是秦市长吗?钱淑兰微微有些诧异,她原以为对方就算真要报复她,也会从食品检测方面入手,却没想到他们直接敢上手抢,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不过她也不是软柿子,别人怎么做,她不管,反正她也不是靠贿赂别人起家的。
既然对方已经惹到她头上,她不把对方按到泥里,都对不起他们来这一出戏。
她坐下来,敲击几下桌面,很快就让她想到了好法子。她简单说了一遍,刘春荣惊得半晌没回过神来,呐呐地道,“这也太狠了吧。”
钱淑兰哼了一声,“女人不狠,地位不稳。既然已经撕破了脸,自然就要把人彻底打趴下。”
秦市长收受贿赂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听说他的胃口很大,轻意是喂不饱的。她曾经就听李世荣跟她抱怨过,说在深圳开厂,厂地费还没行贿交的多。也是够讽刺的。这种事情,在香港其实是很普遍的。
香港那个地方黑道盛行,他们的摊位都要交好几重费用。所以李世荣也只是感慨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
李世荣家大业大不在乎那三瓜两枣的,可钱淑兰却不想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便宜贪官。前世她就最恨那些蛀虫,怎么可能愿意跟对方同流合污。
刘春荣见她已经拿定了主意,摸了摸自己被打得肿成猪头的脸,眼里冒着火,“好,都听您的。”
钱淑兰说干就干。她特地找到李世荣让对方配合她演一出戏。
对方不是喜欢抢东西吗?行啊,她奉陪。
钱淑兰拿着从李世荣那边要来的大单子。她和李世荣一直都有合作,这次为了把事情闹大,她直接让李世荣给她开了比以往多了十倍的采购单,金额涉及到一百五十万。
这年代万元户都能被人家称之为有钱人,更别说一百五十万这种天文数字了。
她拿着证据直接杀到北京。她拿着李世荣写的举报信到最高人民检察院,把秦市簪收受贿赂的事情给捅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