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的咖啡店人不少,路遙寧很有耐心地慢慢等,中途聽見飛機延誤,又去買了一份三明治吃,邊吃邊逛免銳店,打發時間而已,然後又回到了咖啡店。
接著,路遙寧看見了一個非常熟悉但是半個多月沒見過的身影衝進了候機廳。
江落城怎麼來了,他也要出差嗎?怎麼不走VIp通道?
他跑得很急,胸口起伏發喘,焦灼地四處看著,好像在找什麼人。
饒是路遙寧再冰雪聰明,也絕對算不透這其中的陰差陽錯,她不知道盧政的老婆給盧政打了電話詢問是否順利登機,也不知道盧政驚喜萬分的把「遇到路總」這件事詳細地描述了一遍。
更不知道的是,盧政的老婆有一個關係極好共事多年的前同事兼閨蜜,那就是屵達財務部的孫青青,而孫青青的男朋友,就是江落城的總助理吳展。
幾千人的集團公司里,路遙寧冥冥之中踩中了一條細而微妙的人際絲網。
總之,在糾結的電波通過手機傳達了幾輪之後,吳助理衝進了老闆的辦公室。
吳展跟了江落城這麼多年,無論多離譜都能波瀾不驚,偶爾被遷怒也總是能笑得出來,很少這樣忙忙慌慌的,江落城也不免詫異,從屏幕前移開視線:「怎麼了?」
「路總要走……」吳展喘了口氣斷續道,「……盧政在機場遇到她了,馬上飛,她要離開洛州了。」
做她那一行出差是常事,江落城臉色一冷:「以後路遙寧的消息不用報給我了。」
不過馬上又說:「我問你的時候你再說。」
「你知道她要去哪兒嗎?是去非洲的長期項目,三五年都不會回來,盧政和路總聊過了。」
江落城猛然扣下屏幕,皺眉道:「……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老婆沒了!」吳展喊道,「江落城,她要走了!」
江落城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甩起來披到身上,一邊向外疾走一邊喊道:「去機場!」
最開始,路遙寧一邊把三明治塞進嘴裡,一邊看著江落城跑向候機區,完全沒有意識到可能會和自己有關,她看著他慌亂和焦急的樣子,只覺得很詫異。
這實在是一種很難在江少臉上看見的表情。
他擁有的太多,在乎的事情很少,無能為力的也不多,想要而不可得,害怕著失去——這種更是沒有。
路遙寧饒有興致地遠遠盯著看,直到看見江落城找到盧政搖晃著他的肩膀才開始覺得不對勁。
隨著盧政指著咖啡店的方向,江落城的視線望過來,她拔腿就跑,咖啡也扔掉不要了。
這其實很沒有道理,她根本沒有跑的理由,是他自己要走要分開,也是他不見她,她又不怕見他!
但也許是一種本能,一米八幾的男人像豹子一樣氣勢洶洶的衝過來,路遙寧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就下意識開始躲避了。
像一隻漂亮而靈巧的梅花鹿一樣,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噠拐進了安全通道,微卷的發尾揚起來,沾到了唇邊的口紅,她在跑動中用手撥開。
一回身,手腕還是被捉住了,江落城用的力氣很大,喝止道:「你跑什麼!」
一路闖過來,他額前的髮膠已經全散了,碎發落下來,外套也穿得歪斜,有點狼狽,但是力氣當然不小,路遙寧掙脫不開,也喊道:「你追什麼!」
「我來找你。」江落城壓上來,咬著牙輕輕喘著,攥住她手腕的手指和掌心傳來熾熱的溫度,他低聲說,「別走。」
靠的太近,他的臉近在咫尺,五官濃烈艷麗,眉眼壓著,顯出一種強烈的攻擊性來,那雙墨瞳的痴纏好像要把人吸進去一樣。
路遙寧被鎖在因他雙臂禁錮而形成的空間裡,像是被盯住的獵物一樣生出一股僵硬,脊背挺直,愣愣地反應道:「啊?」
「你別走。」
趁他柔和下來鬆了力氣,路瑤寧一把推開:「你發什麼神經!」
江落城誠懇道:「我們好好談談。」
「怎麼談?」路遙寧還是有點懵,她知道江落城搞錯了什麼,又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但多年的談判習慣已經讓話脫口而出,「你斷了我的合作又提了離婚,現在說好好談,什麼意思?沒這樣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
機場提示登機的廣播已經響起,路遙寧聽到班次,下意識動了一下,江落城再次扣住她。
「我都還給你,無論是什麼,遙寧!」
「你先放開我!」
「寧姐!」
李以川追來了安全通道,見到路遙寧的掙扎血湧上頭,衝上去推開江落城,把路遙寧一把扯過來護在身後。
年輕人還是有勁兒,不過主要是毫無防備,江落城趔趄兩步,怒意混合著震驚,厲聲道:「你要和他走?」
路遙寧終於明白過來,在江落城的回擊襲來之前,她從李以川身後撲上來搶先擋在他身前,瞪著眼睛喊道:「別發瘋了,我們是去出差的!」
江落城一愣,皺眉:「還回來嗎?」
「廢話。」
話音落下後空氣莫名的寂靜起來,兩個人面面相覷地對視著,陷入忽如其來的沉默。
沉默啊,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沉默像波瀾無痕的平湖,沉默像一塵不染的鏡面。
最後是李以川打破鏡面,小心地低聲說:「寧姐,要登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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