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驺临贴着余辰逸的后背,当他的头从余辰逸的肩膀上抬起来时,可以看见余辰逸的发顶。
在这个瞬间,顾驺临突然回想起小时候,余辰逸比他要高一些,他看不见余辰逸的发顶,却能看见余辰逸的后背。
余辰逸曾经就用同样的后背挡在他的身前,替他挡住所有攻击。
顾驺临闭起眼睛,在余辰逸的发顶烙下一个亲吻,久违地掉入了回忆的旋涡里。
“你是不是没有爸爸啊?”
顾驺临刚从小卖部出来,手里捏着刚才买的一根棒棒冰,心里琢磨着要去找哥哥两个人分着吃,结果还没走到一半,就被一群小孩拦了下来。
他被团团围住,孤独地站在正中间,一句又一句的问话朝他袭来。
“我们怎么没见过你爸爸?”
“你没有爸爸吗?你是个没有爸爸的小孩!”
“没爸爸的小孩!”
“没爸爸的小孩!”
不断重复的话语不受控制地灌进顾驺临的耳朵里,他耸着肩膀想把自己藏起来,又小小声地反驳道:“我有爸爸!”
“哦?”
领头的胖小孩趾高气昂地推了顾驺临一把,顾驺临长得小,被这么一推就一屁股坐到地上,胖小孩居高临下地站在顾驺临面前低头看他,“那我们怎么会没见过你爸爸啊?你在撒谎!”
“我……我……”
顾驺临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刚买的棒棒冰在刚才的推搡中掉到了地上,外面沾了一层灰,看起来脏不拉几的。
他的眼睛眨了眨,看着那根摔到地上的棒棒冰,眼神一点点地暗了下来。
他好像真的没有爸爸了,但明明不久前,他的爸爸还是他的爸爸,直到……
直到有个不认识的女人冲进家里来,狠狠地给了妈妈一巴掌。
他当时被妈妈抱在怀里,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看见妈妈肿起来的、错愕的脸,还有滴到他脸上的滚烫的眼泪。
他听见妈妈一直在道歉,说她不知道爸爸结了婚,说她会离开,然后他就被妈妈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了。
“你什么你!”
胖小孩发现顾驺临一直没有看他,顺着看过去才发现地上掉了一根棒棒冰,他气得一脚踩上去,却没想到顾驺临伸手去挡,那一脚刚好踩到了顾驺临的手上。
胖小孩被吓了一跳,转头去看顾驺临,却发现顾驺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整个人都呆呆的。
胖小孩气得要命,他想到顾驺临从来了这个地方就一直不爱说话也不爱跟人玩,只知道跟在辰逸哥哥身后,辰逸哥哥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爱陪着这个呆子,甚至都不带他们下河抓鱼玩了!
他最讨厌顾驺临这个样子,想到这里,胖小孩又踩了顾驺临一脚。
顾驺临觉得手上被踩得生疼,但他好像失去了做出反应的能力,连把手缩回来都做不到,就傻傻地护着手下的棒棒冰。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真的没有爸爸了,妈妈带着他独自来了这个地方,却也总是在透过他回想爸爸。
顾驺临呆呆地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属于他的。
“你们在干什么!”
有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几乎是眨眼间,顾驺临身前就多了一个阴影。
他抬起头,看见余辰逸手上拿着一根跟他手臂差不多粗的树枝,正背对着他站在他的身前,那根树枝狠狠地打到胖小孩的胳膊上。
人群一哄而散,余辰逸还跟在后面跳脚大喊:“再欺负小临,我就打死你们!”
顾驺临呆呆地看着余辰逸的背影,看着余辰逸关心地转身在他身前蹲下,又把棒棒冰从地上捡起来,“你没事吧?阿姨说你出来买棒棒冰啦,是买给我的吗?”
顾驺临点点头,看见脏得不行的棒棒冰又连忙摇头,“脏……脏了……”
“没事!”
余辰逸大大咧咧的掀起自己的衣服,把棒棒冰擦干净后拗开,一半塞到自己的嘴里一半递给顾驺临,牵着他的手把他从泥地里拉起来,“走啦,没有爸爸也没关系,你有我呀,我们回家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