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被满地黄色树叶染成金色,透过奶奶家老式的窗户,撒在绣花的被子上。土炕上孩子们跑动,墙上糊的报纸在金色阳光里晃动。陈旧有些岁月痕迹的手工家居上,摆满了日常随手要用的东西。孩子们一调皮,就跑柜子上去了,气的大人们怕掉下来恨不得抽两巴掌。
阳光很温暖,午后前院门口的大青马似乎也在缓着,静静地站立,偶尔甩动几下马尾巴,西山已经被金色的阳光包围。此时,长山的树林里,黄色的树叶更加的深黄,老树懒洋洋的在大风里活动,咿呀作响,田地里枯草已经打折,风夹杂着大地的颗粒,田间地头看不到人影。守望的也只剩下鼹鼠打的土堆,也看不到孩子们抓鼠。
还没做好入冬,天越冷了,不时飞来几只野鸽子,几个旋转绕着村子,一下子又飞到没人的院落。麻雀在田间地头叫唤,一会儿又飞到各家墙根的白杨树上,几个孩子飞步追着,还不时的准备瞄准放冷子。
村里的老树干瘪的树皮布满了裂纹,几块大青石上已没有说话下棋的人。太阳下去很慢,以至于错觉定格在那里,奶奶坐在墙角,黑色的麻布衣服从来也没换过,她眯着眼望着远处,怕被白日最后的金光刺痛眼睛。
她看到我示意让我过去,等我靠近坐在她身边,阳光的味道塞满了我的鼻腔,温暖着我。奶奶缓慢的从麻布衣服口袋掏出了几块冰糖,塞给我一块示意我吃。我捏在手里咬了一口,跟她安静的坐在那里。我已经在城里读书好几年了,也马上要离开去省城读书,这次特意回来看奶奶。
前几日莫名的落雪,在风里,阳光里已经化得差不多,巷道里深深浅浅的泥坑,随着其他村子的机械走过加深,湿漉漉不属于北国,只有车轮转动离开摔下来几个泥块。
冬季的寒冷,似乎还未从西伯利亚传来,祁连山脚已经提前降温,雪落的日子也越来越多,衣服渐渐加厚,回家过年的人多了,站在巷道里扯闲的人却越来越少。
我去县里学校上课,年后父亲接了奶奶回家住,家中尚有暖气,比乡下要热得多。奶奶晒得越黑,越瘦了,我们去上课,没事的时候她站在窗台往下看,或者抱着手坐在沙上。晚上,我跟奶奶一个屋,我让奶奶讲故事,奶奶讲着讲着,就开始说村子里的事。
今年有几家为了改善去了xJ,连孩子老人、房子拆了,全部带上去了,没想着后路回来。几帮人去了外省搞副业,挺成功,老板也地道,大家过冬回来置办了不少家具、机械,还有的在镇上买了新房,在家里款待张罗。
田野里牲畜越来越少,更多的机械在日常忙运作着,家里青色大马换了骡子,骡子不好好吃草,也要准备买钱贴补家用。村子里好多年没回来的房子,已经倒塌了几间,院里长满了杂草。现在说要退耕还林,马上也要轮到我们村子。
来的时候杏树下堆满了雪,小叔在院子里打了口井,不用挑水吃。尕勇去了青海,找了一个回族姑娘。几个新毕业的学生,留在了上学的城市,腊梅说在电器厂上班,以前初中一个班的女生,阿离毕业就结婚了,说给到了坝里。老潘和老张,一个中风半个身子瘫痪,一个熬了几日看中医说老病没治,坚持了几日汤药,跑里跑外家里人也给折腾坏了,没几日就走了。
河边的沙石地被村里用起来,修了活动室,沙子卖给了建筑商。村里前几年搞起来的大棚,几经转手,现在种着一些百合,还有乡里给一些补贴。巷道路也有了消息,刚修了水渠,马上也要把路面硬化。
我的心随着奶奶的口述,已经飞回了乡村。这个季节正是雪花飞扬的季节,村子也越的寂静。年轻人抱着手机沉浸在外面的世界,树木也把最后身上的累赘还给大地轻装上阵,暮年的老人也不知道自己过了多少日子,还能过多少日子。
2oo9年于甘肃天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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