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完,宽街的练摊儿渐渐散去,含钏眼瞅着卖热茶的小伙儿收拾好了箱笼,端着小杌凳到米糕家帮忙收拾,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笑,显得十分亲昵。
合着,这米糕做得这么甜稠,是为了照顾自家夫君的热茶生意!?
含钏把豆浆一口喝完,笑着摇摇头。
惹不起惹不起。
单拳难敌四手。
人家夫妻店,一个管打,一个管埋,头尾生意都做完了,该人赚钱!
含钏三口两口解决掉调糊,捧着塞了一个米团子、一只米糕、一碗调糊、一杯豆浆的圆滚滚肚子,回了铁狮子胡同。
接连几日,含钏都掐着四更天出现在宽街,又吃得肚子浑圆回白家。
崔氏张了几次口想问,却想起手上拿了含钏一个月五钱的银子,又想起这银子可是直接进了她兜里,连公爹都不知道,便强忍不问——就当是个租客吧!谁去管租客的闲事儿啊!
崔氏端着白大郎的药碗进了屋子,到底没张口问。
只心里想着,这若是放在前朝,哪家未出阁的女儿敢独自一人,天还没亮便出门晃荡的?
也就是在大魏!
就是把姑娘家的位子摆得太高了,能置产、能买屋、还能买铺面做生意。。。
女人都去赚钱去了,家里还要男人干啥?
崔氏看着半倚在床榻边上,瘦骨嶙峋的白大郎,微微叹了口气,垂了垂眼眸,就着袖口把夫君嘴边淌出的那缕汤药擦拭干净。
第三十四章再吃菌菇肉沫蛋黄粥
含钏一连十来日早出晚归,黑了瘦了一大圈。
练摊儿得去京兆尹赁租子、拿凭证。
京兆尹可不是谁想去便能去的地儿,在宽街练摊儿也不是谁起了主意就能干的。
若靠白爷爷的关系走动,倒是问题不大。
可问题就在,含钏不愿意让白爷爷知道她要去练摊儿。。。
至少现在不愿意。
别的不说,就凭白爷爷那宁丢命不丢面儿的个性,能准允她个小姑娘抛头露面卖吃食呀?
硬着头皮,鼓足勇气,含钏站在京兆尹的门前,看对立着的那对石狮子威武庄严,深吸一口气。
那口气儿还没吐出来,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散了。
“可是那日放归的女使?”
身后的声音低沉浑厚,含钏转过身去,是那日放归时核查她身份的六品武官。
还是那日的装束,乌纱帽上绣着三道浅缘色。
偌大个北京城,一出门就遇熟人,含钏只觉有缘分,忙笑着福身行礼,“儿见过官爷,您记性好,瞅着儿的背影也能认出来。”
那武官突然觉着脸上有点烫。
瞅背影就认出来是谁—这倒是真的。
小姑娘穿了件靛青的小褙,站得笔直笔直的,莫名就让他想起了放归时,这姑娘青葱样的手指指向宽街的灵性模样。
虽然胡粉敷得有些多,可也掩不住颇为标志的面貌。
如今出了宫,清汤寡水的一张素脸,却眼眸似星,鼻挺耳小,乌发盖顶,很像濯濯其莲。莞尔一笑,又如夏风拂面,是一个看着就让人很舒服的姑娘。
“。。。瞧起来像宫里出来的样子。。。”
武官囫囵一句,正想搭话,有同僚招呼“胡大人,过会儿去吃豆汁儿”
,武官含含糊糊地摆摆手,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含钏,“怎么到京兆尹来了,遇见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