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习俗,父母出完殡,嫁出的闺女要么当天走要么隔日走,第二天不能离开娘家的。坟场回来头脑昏沉,沈香秀打算休息两天,圆完坟再回省城。这一走,可就再没有娘家了。
客厅里,沈香秀、郜若桂跟秦翠花三个人说话时,沈香秀突然说句“困了,先去睡会儿”
,起身到卧室里去了。过会儿,怕是香秀身体不舒服,郜若桂去屋里察看。
刚进去卧室,郜若桂啊了一声跑将出来,喘着粗气跌倒在门口。
“咋啦,嫂子?”
秦翠花起身去扶。
“她,她学着老太太的口气,跟我说话。”
被扶起来的郜若桂倚在门框上,指向屋里。
秦翠花快步走进卧室,见沈香秀正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张着嘴,两眼无神地望着屋顶。
“叫家庚过来,我要跟他说个事。”
沈香秀面无表情。
秦翠花打了个冷战,转身跑出,哆嗦着抄起电话。
这会儿,刘东升跟程家庚正在酒店里宴谢丧事的当差人。
“你俩,别躲在客厅里,进来,听我说呀。”
卧室里,不断地传出呼叫的声音。
郜若桂和秦翠花坐在客厅沙上,身子相依着手拉手,不动也不应。
十几分钟后,程家庚、刘东升跟程耀旗进门,秦翠花扬手一指,三个人走进卧室。
“正好,你们都来了,我要跟家庚说个事。”
沈香秀抬胳膊指着最后边的程家庚,“你跟东升,给我出了这么个风光的殡,这辈子值了。”
“恁疼了俺俩,就该这样咹。”
刘东升答茬道
“家庚啊,若桂是个好人,你不能对不起她呀。”
沈香秀直直的眼神似看非看,“香秀早些年对不住你,你要担待她,我走了,你也要管她耶。”
“我管,我管,她俩我都得管。”
程家庚点头回答。
沈香秀两眼一闭,似乎睡了过去。一众人等退了出来。
客厅里刚刚坐下,卧室里又嚷了起来:“我要跟家庚说个事。”
程耀旗倒了碗高度白酒过来,白毛巾蘸酒在沈香秀额头上擦拭半天,把瓷碗摔在地下。
过会儿,看着已经耷拉下眼皮的沈香秀,程耀旗说道:“沈铁匠家的,快走吧,要不,俺可不叫孩子们给恁烧纸钱咧。叫和尚们给恁诵的那些经,也要收回来咧。”
沈香秀看看程耀旗合上眼睛,人们回到客厅。不大一会儿,屋里传出匀称的呼噜声。
看着程耀旗坐在沙上打瞌睡的样子,程家庚近前抓抓胳膊,丧期里,这位七十多岁的大主管跑前跑后不辞劳苦,瞬间,对他七二年喊爸爸去参加批斗会生出的憎恨释然了。
程耀旗、秦翠花、郜若桂回家,程家庚跟刘东升在另一间卧室里睡下。连日来两人累极。
“你们还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