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勉洗完澡,穿的是周轸的睡衣。
她从卫生间里出来,偌大的房子,她听不到一点动静。
一路从三楼下来,二楼的楼梯口,听到楼下会客厅里有谈话声,不同男人的声音。
其中一个浙江人的口音,一口一个周总地喊周轸,说这事他全不知情。
也是听副手说,伤了周总,他这才连夜从温州过来的。
周轸一袭白色浴袍,大喇喇地坐在自己客厅沙发上,轻装上阵也难掩入夜后的疲惫,洗漱后的短发没有干,额发随性地往后梳拢着,嘴上咬着烟,光着脚。
深夜来访的几个男人,悉数没喝到周总一杯茶。
穿浴袍的某人知会建筑商这头的大佬,少给我耍花招,你们关起门来的家务事,我半个字不想听。这些年,地产行业这些鬼打墙的闭环债,你拖着我我欠着你,拿了东墙补西墙,谁都想把钱在自己口袋里多捂会了。
但桐城周家的楼盘向来口碑很好。周轸说,我的楼盘沾上血污事,犯了我父亲的晦气,你们个个吃不了给我兜着走!
兜着走三个字,砸在空落落的房子里,嗡嗡回响。
嘉勉作为偷听者很没品,听到了还像在给周轸唱衰。她手搭在栏杆上,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是中央空调的冷气太低了。
楼下临时会议的几个男人俱是闻声抬头,看到一个清瘦婉约的女生从栏杆边擦过去了,很暧昧地穿着周先生的衣服。
一行人这才自觉归去。
那个浙江温州口音的男人抬头看楼上一遭,几秒后,再次抬头。
暂时无话。
周轸重新上楼的时候,嘉勉站在电梯旁,她的包还在车里,她想下到地库去拿手机。
主人没穿鞋,客人有样学样。周轸自省,他在家没穿鞋的习惯。你得穿双,这让人看见像什么话,这家人都过得什么野人日子。
他给她找来拖鞋,男士的睡衣睡裤太大了,罩在嘉勉身上,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他给她挽袖口和裤腿。继续刚才的问题,“吃什么?”
嘉勉却惦记着他的公事,“你会告那个伤你的人嘛?”
“犯不着。我不告他,他已然就那样了。”
建筑商那头自会料理。
周轸用的是料理,嘉勉读出了些世故文章。无论如何,挥刀去向血肉之躯,永远不该值得饶恕的。
一个人背后就是一个家庭,那个人没了,属于万家灯火里的一盏,就永远熄掉了。
嘉勉要去车子里拿她的包,周轸要替她下去,她反过来问他,“你是怕我跑了嘛?”
“有点。”
他顺着她的玩笑认真起来。
“嘉嘉,今晚你生气嘛?”
这很重要。
嘉勉没有回答他,而是去揿电梯,她说她去拿包。
*
周轸的厨房很少开火,弄也是最简单的西餐对付。
这个点,也实在叫不到热腾有锅气的吃食了。
他在厨房里做热三明治。
嘉勉上来的时候,手里提着她的包,以及,一块积家的手表。
是周轸匆忙之间解下来,落在后座的地毯上。
“我能要求你一件事嘛?”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