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现实中所有的锋芒都对着她,一头冷水,兜浇得她骨头都凉了。
她剩下的唯有一具躯体。
悉听尊便。
在医院那头,她托梁齐众,帮她把父亲那套公寓卖了,来偿还他替她垫付的医药费,来继续维持她接下来的生活。
梁齐众什么都没问没说,之后的一年时光里,他也确实如此。
他送什么给嘉勉,她都不上心;
他把鸟养在笼子里,却听不到他期冀的那种悦耳声。
遇到叔叔的那一晚,其实先前嘉勉已经惹怒他了,她想脱离他,她说当我对不起梁先生吧,我给不到你要的,事实也是梁齐众哪怕碰嘉勉,他自己都未必喜悦得起来。
因为她从来不回应他。
从头至尾,她没有怪过他,也没有恨过他。
一切是嘉勉自己的过错。她拿自己赌气迷失了自己。
“我原以为已经过去了,可是没有,一切都是我自欺欺人。”
事实也是,不是嘉勉固执地与梁齐众撇清经济上的囹圄,她不会把爸爸的房子出卖到梁的手里,以至于,他回头拿着这最后一点恩情胁迫她,胁迫她心甘情愿走到他眼前去。
嘉勉求嘉勭,陪她去一趟,“我可以把手里的积蓄都给到他,包括爸爸那笔抚恤金,我想要回那套房子。”
“周轸知道嘛?”
嘉勭问。
嘉勉两手抓着窗户边沿的滑轨上,雨全落在她手背上,她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以他的性子,他不会肯我去见,甚至不稀罕那套房子……可是,嘉勭,那样我会痛苦一辈子。”
她把嘉勉小时候干干净净的记忆也落在那个人手里了。
“好!”
嘉勭再没多问,“我陪你去。”
*
倪少陵的一通电话去到大连,与同学畅聊了个把个小时。
撂线了,就给周轸打电话,要他那头安排一下,周六便出发。带上他的团队,因为此去起码盘桓一个月,细节他们路上敲谈。
周轸的出差向来说走就走,因为这一趟去的时间长,很多事务他来不及交代,连同后续行李,他都交给了秘书打理。
嘉勉看着他一通公务电话打到手机急急掉电。
衣服扔进行李箱里也来不及叠,嘉勉去帮他料理。
窸窣间,电话好像讲完了,某人把手机扔在床上,两手来环她。对于她帮他收拾行李,他说,“这不像你,贤妻良母可还行?”
他这样说,嘉勉随即就扔下了。
某人只笑,笑她的任性。
“你把自己照顾好了就是对我最大的奖赏。”
他挨蹭着她,嘉勉那晚高烧就是例假来了,痛经引起的,小别在即,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嘉勉心很乱,她推脱身上还没干净。“等你回来再说。”
他扪着她,声音起毛的那种,“一个月呢。”
随即想起什么,问她,“我生日哪天你知道嘛?”
二月二,龙抬头那天。家里家外,好些人喊他二子,不仅仅他行二,而且他二月二出生的。
周轸说,三十岁的生日礼,你送我个大的吧?
彼此认识这些年,嘉勉一个礼物没送过他。
“你要什么?”
这个人提前大半年要庆生礼。
“等我回来再说。”
他总是学她的招,再来对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