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直到后来,生在我和罗梅梅之间的谈话,又变得出乎意料地波澜不惊。或许她只是需要我一个彻底的否认,需要我施展法术把这些堕落的证据消弭无形,可是我们俩都是rou眼凡胎,最终还是堕入审问和被审问的窘境。
"这个试纸真不是你用的?"
我摇头。
"那是谁?"
我还是摇头。
"这个老师是你们哪个老师?"
我再摇头。
唯一能说出的只是:"事qíng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真的没有男朋友。"
罗梅梅女士把那两张烫手的试纸抛了老远,站起来走到别的屋子,砰的关上了房门。
我理解她。如果我有一天现被自己信了十几年的人狠狠摆了一道,我不但不会信她,我简直不相信全世界。
可是,我又能对罗梅梅说些什么呢?"验孕试纸是我同学的,她有一个小流氓男朋友,那个流氓还曾经亲了我一下。"
"信是写给语文老师的,我喜欢他很久了,可是他并不喜欢我。"
这是真相,可这是罗梅梅愿意听到的吗?所以,我只能沉默。
罗梅梅,也在沉默。
我独自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了一个小时,然后拖着麻木的身体站起来,回到我的房间躺下。顺便把裤袋里那珍贵的带着我的体温的一千块取出来,放在枕头下。
我闻到钱的气味--这奇怪的味道,真是不好闻。但是只要它能帮助林枳,度过这最难熬的难关,付出多少不是值得的呢?我的眼泪又再一次的涌出,这一次,我没有去擦它。
我告诉自己,我要勇敢地付出,勇敢地接受。因为我知道,只要林枳没事,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欠罗梅梅的以后我可以加倍还给她,可是林枳呢,她肚子里的那个巨大的"肿瘤"多留一天,都有可能彻底毁了她。
我握着我的手机,一直开着机。我很希望林枳可以在这个时候打个电话给我,哪怕只有几句安慰。她很少安慰我--多半是因为我神经大条,几乎没有安慰我的机会吧。可是我是多么希望她可以安慰呢。但我知道,这么晚了,谁也不可能给我打电话的。我要坚持,坚持,再坚持。我在凌晨四点五十分给自己打气,然后迷迷糊糊的睡去。感觉中只躺了不过十五分钟,天就亮了。
天一亮,我就条件反she的神智清醒了。我一睁眼就坐起来走下netg,打开房门走出去。
罗梅梅的公文包已经收拾好,她正在对着镜子梳头,看来是要去上班。
我也去洗了把脸,准备上学。可就在我走到门口时,罗梅梅把我拦住:"你今天哪都别去。"
我愕然看着她。"可我是去上学啊!"
"你还上什么学!我让你去学校不是让你去学坏的!"她恨恨地说,"你们那个学校叫什么重点中学,老师不管学生还师生恋!等我查出来你男朋友是谁&he11ip;&he11ip;"
"我跟你说过我没有男朋友!"我跳脚。
她冷冷地看着我,然后,说出一句让我崩溃到极点的话。
"你还不老实!你有没有男朋友,难道真的想让我带你到医院检查吗?"
这句话里,含着那么多冷冷的侮rǔ,我终于无助地收声,再也不试图跟她解释任何。
说完那句话之后罗梅梅再也不看我,收拾好东西,就要出门。临出门之前她掏出钥匙,像要把门反锁。
我的心,又像被人扔进冰窖,哭不出来的悲伤。
"你不用锁门。"我对她喊,"放心好了,我哪也不会去。"
罗梅梅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收起了钥匙。
"田丁丁,"她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但是你记住,如果你今天出了这个家门,就永远不要再进来。"
就这样,她走了。
我趴在阳台上看见她骑上她那辆褪色的摩托,连她的背影里,都写着对我的失望。
一个上午,我都打开电视,人在百无聊赖地闲逛。我知道期末考试一个礼拜以后就要开始,我知道我还有大把的习题没做大把的内容没复习,可是这一切,事到如今,对我又有什么意义?失去了最爱的人的信任,就算我下次能考全中国第一,又有什么意义?上午的电视节目就像学校课堂一样枯燥无味,不是广告就是几个那几个已经被人看厌的痴男怨女。我机械地转着台,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或许我在找一个世界上最快乐的节目,只要看它一眼,所有的烦恼就会顷刻消失,我就会变成一个聪明的女孩,能够应付眼前的困局,能够重得到一切人的信任,也能重信任一切人。
这样的节目,当然不会存在。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的手机在响,可我不想接。
让全世界都统统见鬼去吧!我恨恨地自语。
可是它锲而不舍地响了第二次第三次,我终于还是接起来。
"田丁丁,你能不能来一个地方?"是丁力申的声音,透过话筒差点震破我的耳膜。
"怎么了?"我说。
"林枳要去小医院做手术了。"丁力申说,"她不要我借钱给她,小医院,很危险,你是她最好的朋友&he11ip;&he11ip;"半个小时以后,我带上了我崭的一千块和那张薄薄的一直放在我贴身口袋里没有被罗梅梅现的广告纸,和丁力申,在一个十字路口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