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璇转身离去,未曾留意到腰间一枚小小的挂坠落在了地上,可跪在地上的少女却眼光直直的盯着那枚玉坠,待到清璇走后,她慌忙将那玉坠拾起,托在了手心。
明眸中的泪滴,这才在没有旁人的角落,骤然坠下。
清璇本无心再去那宴席,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里好好睡一觉,却在路过宴席时,骤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丞相,老朽的学生沈天枢虽年轻,可却是个可塑之才……”
老人后面说了什么,清璇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整个脑海里不停回响的,都是“沈天枢”
这三个字。
他怎么会在这里?
杨桓叫自己前来,是不是,就是因为他?
第14章天枢
那青衫的少年长眉修睫,目若星灿。此刻他静静立于原地,便自有一番风度与气魄。
若是从杨桓这个角度看去,便能看出,这少年与沈清璇有七分的肖似。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家长房长子,沈天枢。沈清璇的嫡亲哥哥。
而那个老人,是沈天枢的授业恩师,李易。李易是翰林院的,自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如今上了年纪,便总想着给自己这唯一的学生谋个好前程。
沈天枢出身尚书府,本该仕途通畅,用不着恩师这么费心尽力。可三年前沈清璇出事,其父沈庆刚便大病不起,哀哀欲绝,辞去了尚书的官职,杨桓每每欲提携沈家后辈,均被沈庆刚拒绝。沈家的地位,才慢慢在京城降了下来。
可李易却另有想法。
李易出生市井,世故圆滑,一步步爬到翰林这个位置,没有世家大族这种惯有的矜持。他总觉得,沈家既已折了一个女儿,再如此自断前程,不划算的紧。倒不如利用杨桓这层愧疚之心,狠狠向上爬一截。
故而这次,他苦心孤诣,带沈天枢来见杨桓。
杨桓对着小舅子,脸色自然不会像对着旁人一般难看,当下便笑着说道:“李老说的极是,我与天枢自幼相识,最是了解他。前两日兵部侍郎致仕返乡,正好空了个位置出来,天枢可中意?”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客气了。
若是别人,杨桓要是心情好,便随便扔一个位置给人家。若是心情不好,恐怕别人连见也见不上他。
哪里还会像今日,和颜悦色的和你商量,问你中意不中意?
杨桓练过一些功夫,也是耳目灵敏之人,早就发现清璇在窗外暗搓搓的看着。当下还甚是得意,装似不经意的瞥向窗边一眼,薄唇微勾:怎样,我对你娘家不错吧?小没良心的,还怨恨我,我倒是要看看,这天底下,你到哪里去找一个比我更好的夫婿出来!
可事实证明,从古至今,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永远是不一样的。
清璇不开心,相反,她气愤的很,气愤到想要冲上去,揪着杨桓狠狠揍一顿!
清璇记得哥哥开蒙之时,父亲曾给他请了武师教他习武,可沈天枢自幼体弱,练习不过片刻便汗如雨下,实在不是习武的料。后来一门心思研读圣贤书,倒也得了许多大儒的称赞。
可如今杨桓这是什么意思?
杨桓方才说最是了解哥哥,可却给了个武将的职位,这不是存心为难于他么?况且,记忆中的尚书府钟鸣鼎食,何须看着他人的脸色谋官职?
定是杨桓这个卑鄙的小人搞的鬼!
自己娶不上公主了,便用尚书府撒气!让沈家人仰他鼻息,还故意为难哥哥!
这么想着,清璇便双眼湿润,眼泪将落未落。
杨桓看见了,竟还有些不好意思。
啧,丫头,为夫我帮帮小舅子不是情理之中么?你怎的还感动的热泪盈眶了?你这弄得我多不好意思。早知道你开心成这样,我直接封他兵部尚书啊!
受到了清璇的“鼓励”
,杨桓决定乘胜追击,接着向小舅子示好:“天枢在维扬游学已久,可要回京?不如跟着我一起,我两正好叙叙旧,路上也好照应。”
杨桓觉得自己做的真是很好了。
都抛弃了威风的“本相”
,十分亲切的自称“我”
,这诚意还不够明显么?
清璇却委屈的眼泪都掉下来了,砸落在窗棂上,滴答作响。
杨桓果然是卑鄙小人,自己当年怎就将他当做良人了?哥哥自幼处事疏离,不喜结交朋友。用沈天枢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看见人多了,心里便闷的慌。”
可杨桓却强行让哥哥住在船上,随他回京!
这不是明摆着要膈应哥哥吗?哥哥自己信马由缰,慢慢走回京城,不知有多悠闲,多快意。而哥哥在他杨桓的船上,必定每日苦闷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