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阮向后一倒,靠在隐囊上,以袖掩面,不肯再说话了。
苏铃拍手笑了半天,才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说:“好啦,别摆脸色了,怎么说,也是你自己选的。付彦之呢,也算知根知底,眼下虽丢了官,但圣上既然促成了你们,显然还是要用他的,以后还怕没有位列公卿的一天?”
苏阮还是不说话。
“不过这人确实有些不识好歹,什么时候他来,你叫我,我来教训他。”
“刚走,你现在去我阿兄那里,没准能见到。”
“是吗?他这就去找你阿兄了?商量定亲吗?”
苏铃盘算起来,“他之前不过是五品官,俸禄微薄,薛家估计也帮不上他,这聘礼可别闹得太难看。”
苏阮根本没想到这事,闻言不甚在意道:“无所谓,又不缺这个。”
“你是不缺,我怕外人看着不像。得提醒你阿兄一声……还是我去一趟吧!”
苏铃说着就起身要走,苏阮吓一跳,忙站起来拦住:“阿姐急什么?今日谈也是谈提亲,提亲有只雁就行了,下聘等等再说也不迟。”
苏铃一拍额头:“我给忘了,还得先提亲。行吧,等你阿兄跟他们商议完,咱们再说后面的事。不过,你是不是该跟我说说,你们俩当年到底怎么回事?你肯豁出去救他,难道只因为少年时那点情谊?”
苏阮:“……要不你去找阿兄吧?”
苏铃抬手点了妹妹额头一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早晚要做我妹夫,你不把话说清楚,我都不知怎么看待这个妹夫。”
“本来也不用理他,反正人家不情不愿。我都想好了,最后真拖不过去,非得成亲,那就各过各的日子,我是不打算嫁过去的,婚后还住在这府里。”
“这还用说?婚后肯定他随着你住嘛!你不是说薛家也上京了么?他那小宅子,能住下薛家人就不错了。不过你也别赌气说什么各过各的这种话,要阿娘还在,听见这话,看不教训你!”
“哎呀,阿姐你不知道。”
苏阮满心烦恼,确实想找个人聊聊,就把付彦之昨天具体怎么说的,还有方才旧怨一笔勾销的话告诉了苏铃。
“我来理一理,你觉得你对不起他,是为什么?”
苏阮皱眉坐下,似乎不太想说,苏铃就猜测:“因为你嫁了张敏中?我记得当年张家到了洪州,舅舅宴请他们,张敏中对你一见倾心,两家很快就说定了亲事,这其中并没有付彦之什么事啊?你不知道,舅母本来想将六娘嫁进张家的,为了这事,好一通生闷气呢!”
“后来她一定庆幸了吧?”
苏阮淡淡一笑,“那时阿翁刚罢相,改任江南按察使,他在朝中仍颇有声望,大家都以为不久即能返京,重进政事堂,所以不只洪州,整个江南道都贴了上去。”
苏阮的舅舅也不例外。他那时任洪州刺史已有八年,很想更进一步,便着意与刚罢相的张智往来。张敏中是张智幼子,也是张家唯一还没婚配的儿郎,江南道的官宦人家,没有不想把女儿嫁给他的。
不过苏家例外——倒不是她家清高,实是家世差距太过悬殊。
苏阮的父亲苏知信,年轻时进京考明经科,一举得中,却因几次考不过吏部试,选不上官,最后只能投奔升任洪州刺史的舅兄,在其手下做个从八品参军。
苏知信自视甚高,常觉自己怀才不遇,做这么个小官,就有些不甘不愿,时日长了,苏阮舅舅看在眼里,对这个妹婿十分失望,便也不怎么管他了。
所以苏家虽然听说有个做过宰相的大官来了洪州,却并不觉得和自家有什么关系,更没想到相府公子会对苏阮一见倾心,还主动求娶。
“我说了你可别笑我……”
苏阮自己拿起扇子胡乱挥了几下,在得到姐姐连番保证后,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跟张家扯上关系,那时又同他十分谈得来,阿娘和薛伯母也心照不宣的,便以为……”
苏铃静静听着,没有插嘴。
“其实那天从舅舅家回来,我还见了他一面,就在后门处,他送了我一支亲手做的竹箫,说是生辰礼,”
苏阮脸上现出一抹飘忽又惨淡的笑,“那时离我生日,还有两个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