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辞并非玩不转社交媒体,他投资互联网公司的眼光可谓犀利,知悉不同社群的用户偏好,也很了解当下的舆论导向。
他只是习惯保持低调。
尽管回北京还不到半月,庄理就感觉出了微妙的差别。与乡愁无关,叶辞在那边自由、狂放,和她出席活动不惧任何目光,而现在,他变得收敛,至少不会像从前那样时时刻刻把她带在身边。
他的家族、不同的环境与社交方式,他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去处理。除却想见他这一点,她其实觉得这样子蛮好,她有个人空间,也不会引起舆论关注。
这日,叶辞提前打招呼让庄理把星期五晚上空出来,“朋友吃个饭。”
“哦、好。”
庄理感到意外,却也没有追问具体是哪些人。都一样,她只需要做一个叶辞需要的或聪敏或甜蜜或稚拙的佐酒点心。
*
收线时,叶辞的车在二环一胡同停泊。
微风吹拂斑驳的影,胡同里连着好几座独门独院的四合院,冷冷清清看起来只是文物保护建筑。
叶辞下了车,把瑾瑜牵出来。瑾瑜今天戴了系黑丝绒的编织草帽,穿一条BabyDior粉白色连衣裙,蝴蝶袖轻若蝉翼,真丝纱蓬蓬裙层叠,衣身上有珠线刺绣。
瑾瑜别扭地扯了扯裙摆,看起来有些紧张。最开始她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天然同爷爷他们亲近,可真正来了北京,她反而感觉古怪。
他们刚回来那天,叶辞就带瑾瑜来过,被告知人不在,夫人也不在。叶辞笑说不凑巧,瑾瑜没觉着另有隐情,是后来在等待中觉察出了什么。
遭遇过事件,等待对她们来说成了最可怖的事情。
中间叶辞是怎么说动叶家人抽调时间回来见一见瑾瑜的,小女孩自然不知,亦想象不到。当下,她在心里默念国语,爷爷奶奶好、大伯大妈好、小姑好,跟着父亲来到大门前。
警卫应门,叶辞提醒瑾瑜垮门槛,再一同过垂花门进院。
四方院子格调雅致清简,只有两株盆景松柏可算名贵珍惜。三进四合院的正房厅堂里,一家人坐着闲谈。叶玲率先看见来人,迎出门廊下,“倒是你最晚了。”
叶辞笑,还没说话,小女孩就乖乖地唤:“小姑好。”
叶玲一顿,敛眸隐去情绪,俯身应一声“哎”
,“瑾瑜好。”
“来,小姑抱一下。”
叶玲抱了抱瑾瑜,又牵着人进屋。
一家子人没寒暄几句,叶玉山和秘书就从书房出来了。一行人移步饭厅,厨房传菜上桌,都是应季的家常菜,也有两道糖醋口味的菜和一小盅清热的甜汤。
叶玲说妈专门为瑾瑜准备的,叶辞让瑾瑜向奶奶道谢,接着又举杯敬父亲和夫人。
叶玉山说一家人吃饭,不兴这些。大哥叶琤圆场说叶辞这回北京来了,就当给他接风洗尘了,又提说难得三代同堂。秘书也附和着,叶辞这杯酒才敬出去了。
叶家饭席间从不谈政事,一般说些家常或来往比较多的几家人的好的趣事。今日瑾瑜在,话题便在瑾瑜身上,当了一辈子领导的人说话容易显得严肃,问来问去,饭桌成了入学面试似的。
夫人适时把话拦住了,和叶琤的太太一唱一和把话题引向别处。
叶玉山和夫人年龄相差七岁,门当户对,却不是经人撮合的,据说是在部门文艺汇演上看对了眼,过去还被传为一段佳话。
叶琤和太太没那么多浪漫往事,太太出身曲艺世家,是夫人钦定的大儿媳妇。两个女人很亲密,甚至超过小女儿叶玲。
叶琤四十上下,和太太育有一儿一女,一个参加夏令营去了,一个混不吝,背着父母和同学跑郊野骑行去了。也不知是夫人授意还是怎么的,他们和叶辞这位小叔就没打过几回照面。
饭桌上阖家和睦,底下却是泾渭分明。
饭后,叶玲小姑带瑾瑜在院子里玩。叶家三个男人去里间叙话。
叶玉山之前在负责科技教育领导小组的事情,近来传出风声,上面要开始深化医疗卫生改革,可能会让他搭建班子着手这件事。趁叶辞回京,来找的人那是络绎不绝,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叶玉山提点叶辞该回避的要回避,又说关于叶琤的文件已经下来了,两兄弟有的事情该谨慎的要再小心谨慎。
叶夫人让大儿媳妇送水果过来,顺便探探他们在讲什么。叶玉山心下不悦,转而训斥起叶琤来,接着让叶琤出去,换叶玲过来说话。
叶玉山到底偏爱小女儿,同样告诫一番后说起家常。不过在叶玲看来,父亲并非独独偏爱她,不过是借着机会同小儿子说些轻松体己的话罢了。
身处高位,无数双眼睛盯着,叶玉山一辈子活得太规矩,唯情根难除。叶家的儿子也肖似父辈,各个都是多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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