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没有去曾家老屋,而是从院墙外的小路继续前行,拐进竹林里。
叶落秋站在竹林下等候他们。
“你们自己去吧。”
叶落秋抬手朝前一指。
穆清彦三人继续往前,高天则是留了下来。
没走多远,就看到男人站在那里,三十岁上下,面容文雅。
“我是程风,程家长子。”
对方张口便道出身份,尽管面色平静,可声音里的波动泄露了他不平静的心绪:“我见你们,主要是想表示感谢,如果没有你们相助,不知多久才能将一切大白。”
“你没有死?”
程风惨笑:“对,我没死,那天我出门了。”
若是回忆戏文便知道,在最初提了程家父子和程小姐,在程家出事后,只说程小姐碰死了,程父死前留下一个“郑”
字,没有提程家少爷。当时还以为是将程少爷和一干下人的死都略过了,现在才明白,是因为程风不在死者之中。
“外间提及程家的事,只说一家子都死了,是你故意的?”
程风点头。
“郑秀才为何在牢中自杀?”
提及此事,程风黯然:“这是我的责任。当初回家发现一家惨死,看到妹妹手中的鸳鸯扣,又见到我爹写下的‘郑’字,我以为是他。我去牢里见他,质问他,他否认,但当时我悲痛之下根本没有理智,说了些狠话,他……我还活着的事,是当时的县令大人瞒下来的。县令觉得真凶不是郑秀才,起码主犯不是他,未保我安危,只说我也死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这件事。但是,一开始我根本不知从哪儿查起,毕竟那天我不在家,不知家里招待过什么人。当时村里人说,黄昏时有马车去了我家,可也不知来人相貌身份。
可能是上天垂怜,我四处游走,发现了一个骗子,他伪装身份,骗财骗色,害了不少女子。当时我只想找个事情转移痛苦,就开始查这个人,慢慢拼凑,把这人的作案行迹还原了出来。我也是灵机一动,揣测这个人会不会是害死程家满门的真凶,若抛出杀人这一点,其他方面跟他选定的借宿之家非常相似。
我耗费了很大的功夫,弄出了画像,又询问了很多人,终于确定这人的确在亭山县出现过,他去过莫家村。莫家村离我们那里不是太远。”
陈十六忍不住问道:“既然你查到这么多,为什么不让官府抓人?”
“官府?官字两张口,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如何肯做?”
程风摇头:“我只是确定那些案子是同一个做的,有这个人的画像,可这人到底是谁?是哪里人?什么身份?根本不清楚。各个案件散布在大小十来个县,又过去了好几年,是件难查的悬案,谁肯轻易去管?”
“两年前,阿秋告诉我,他见到了一个跟画像上很像的人,还说了那家的怪事。我当时很激动,又怕空欢喜一场,于是悄悄来过石竹镇,待了好几天,再三对比,确定是同一个人。曾贺,姓曾,姓‘郑’,呵,真不敢相信,我找到他了!”
“直接去官府告发吗?官府会信我吗?万一官府不信,又打草惊蛇怎么办?我不敢赌,万一失败,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程家只活了我一个,偏偏我是没见过凶犯的,那些受骗的人,却顾虑重重,没有一个人会愿意站出来指证。我理解她们,她们都是女子,没了清白名声,比死还不如。”
穆清彦此时已经明白了。
程风编写这出新戏,是专程唱给曾贺听得。但凡曾贺听了,势必惊疑,肯定会打探编戏的人。程风是以自己做饵,引诱曾贺动手。
程风仿佛卸去多年枷锁沉珂,面色轻松:“真的很感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