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已经快到亥时,再半个时辰便又是新的一年,傅彦行将乱七八糟的心绪抛开去,用裘衣将她裹住,抱着人一跃而起,上了房顶。
望舒欲再跟,被他身边的另些云卫拦住,“你留在萧府给姑娘守夜为好。”
涟歌第一次被人抱着在天上飞,惊奇大过害怕,双手牢牢地搂住他的肩颈,却忍不住往下看。
虽是半夜,但今日与平时不同,家家户户都还亮着灯,傅彦行轻功了得,只偶尔会借极高之处的屋顶落下脚,多数时候是带着她凌空而行,自上往下看去时便有游走星河之美感。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彻底落到地面上,将人放在身侧,指了指远处,“你看。”
第66章白头
大雪纷飞的夜自然没有星子,然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远处高低错落,挂着一个又一个的琉璃花灯,却如同置身星河浩瀚,空渺无边。
涟歌十分欢喜,环视四周忽然意识到他们好像出了城,正置身于一处高楼之上,目之所及是一团团的建筑,一群群的山。
她的手撑着栏杆,一点也不怕冷,半边身子探出去,伸手在半空掬了一把雪花,等那雪花化成湿意,她问,“行哥哥,咱们就在这吹风吗?”
“眠眠。”
身后傅彦行声音温柔,随即她后心一暖,已经被揽入他怀中,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两个人都裹得厚厚的,她却依旧能感觉到双方隔着衣物之下的心跳声,如指上一抹琴弦清音优雅,如流水潺潺,给这样的雪夜增添一抹最缠绵的的律动。
尽管他们相处时是这样的自然和谐,但每一次的亲密接触,涟歌都会无意识的觉得脸红心跳。被他以这般亲昵的姿势拥住,她悄悄红了脸,但自己也贪恋此刻的温馨融融,舍不得挣开。
她仰起头,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见不远处的东边,一道红光“啪”
一声跃上夜空,迅速点燃空濛归尘的夜色,映亮了涟歌眼眸。
咻!
咻!
咻!
接二连三的红光耀起,在天空中如同星光般点点耀开,越来越多,渐渐连绵成片。借着烟花燃放之光,她得以看清原来他们身处的地方,是城外的一处皇家别苑里。
点燃的烟火堪比明月光辉,又似一团团浓烈的红樱盛开在别苑上空,倒映着深邃苍穹,如同漫天里铺就着深色美丽的锦布,而那些红色光带摇摇曳曳自天际划落时,又如云层之下垂落流丝漫长的红色曼殊沙华。
伴着午夜敲响的钟声,时间长河终于流向新的一年,涟歌双眸清澈而明亮,听见傅彦行低沉和缓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新年快乐。”
其实他是想在金陵城内挨家挨户发放烟花,用全程的热闹和繁华祝她新岁欢喜的。但那样的念头却不适合当下,一则劳民伤财,二则时机不允。
故意他只能带她来到这深山中的别苑里来,以这样仓促简单的方式,赠她一场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热闹的欢喜。
但于涟歌而言,这样独属于她的光彩烁烁,正如同他的心意,只给予她一人。
涟歌转过身来,靠在他的胸前,絮絮说道,“行哥哥,我很欢喜。”
傅彦行勾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很满意的欣赏了一下无意识微张的如花唇瓣,然后,深深吻了下去。
此心此景,以吻封缄,终生为祭。
烟花如火,满廷葳蕤,十万里长空浅墨深红,艳光映射在别苑内的楼顶屋檐下。那里纱帘半卷,万灯如星,有衣袂双飞,是颀长的男子和娇俏的女子拥吻而立,紧紧站立成相依垂柳般韵致天成的风景。
梅花般的六出雪,伴着苍凉幽远的北风呼啸声飞旋落下,素净通透的落在他二人乌黑发梢,如青羽之上覆了翩然的白蝶,再无声融化,湿成那满腔细腻感怀的心情。
雪落白头。
这样绵长悱恻的深吻,仿佛过了一年之久,唇分时涟歌才终于觉得该羞涩一下,捂着嘴,一点一点儿往下缩,想矮身从他胳膊下钻过去。只是步子还没迈开,已经被傅彦行提住领子,她索性又转过身来,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道,“新年礼物。”
傅彦行挑眉,对这样敷衍的新年礼不置可否,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他也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他一手牵着涟歌,带着她视线放远,语气豪迈壮阔,“这世间万物,山河万里,都是我的。”
复又低下头,望进她的眼底星河,“但这天下间的浮云繁星,青山绿水,皆不及你。”
她怔怔地听着,又听他道,“你十四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