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拨云见日,姜颜歪歪扭扭的坐着,笑道:“你说你这人,平日端庄稳重又运筹帷幄,怎么今天就这般耐不住气,还特地跑来找我兴师问罪……要知道,今日可是我中举的吉日呢。”
苻离道:“也只有遇见你的事,我才会乱了分寸。”
“狡辩。”
姜颜眯着灵动的双眸,像一只慵懒的猫儿,“我们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睡也睡过了,你还是不信任我。”
苻离避重就轻,“未曾睡过。”
“都同榻而眠了还未曾睡过?”
姜颜故意道,“中秋那夜,也不知是谁在房中守了我一夜。”
伶牙俐齿!苻离恨不得现在就办了她,让她领教领教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睡过’。
可一见到她眼底掩饰颇深的疲色,又不太忍心。
“你多久不曾好好睡过了?”
苻离问。
“就昨晚看书看得晚了些。”
姜颜不在意地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想到什么,她又道,“其实我还玉,也是存了一点私心的。”
苻离疑惑看她。
“众人皆以为苻、姜二家划分了界限,这样才不至于影响你的前程,若万一哪天我真失败了,好歹还有你在。我们俩至少要有一人在朝堂上站稳脚,才有底气谈未来。”
说到此,姜颜‘哎呀’叹了声,递给苻离一个哀怨的眼神,“你看,我心里一直有你的,事事为你着想。”
苻离被她逗乐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方才的气势汹汹全成了泡影,心中只留下如羽毛划过般的轻痒。他抚过姜颜松散的发髻,倾身要去亲吻她,却被姜颜伸手制止。
她说:“你今日对我生气了,剥夺亲吻权一日,以示惩戒。”
苻离不为所动,亲在了她横挡的指尖上。一场兴师问罪的风波,就这样悄然平息在指尖的亲吻里。
回到国子监,监中正热闹,门前栓着两匹系着红绸缎的大马,还有一应唢呐、锣鼓乐人,其中官差模样的一个中年男子正作揖同司业们说着什么,见姜颜回来,看热闹的学生们便争相道:“回来了回来了!新贵人来了!”
那官差愣了愣神,眨眨眼,又眨眨眼,似乎并未料到自己负责报喜的竟是一个女子。半晌,他狐疑道:“您就是应天府乡试第二名的新贵人……呃,姜颜?”
“正是。”
姜颜略一拱手回礼。
官差回神,忙递过中举的报帖道:“恭喜恭喜!恭喜老爷……呃不,姑娘?”
官差换了好几个称谓都不合适,只好讪笑道,“小人嘴拙,国子监中举二十三人,还是头一回见着女举人。”
说罢,他一扬手,示意身后的乐队:“锣鼓敲起来!恭贺国子学府二十三贵人高升!”
于是又是咚咚锵锵一阵喜乐奏响。姜颜何曾见过这般阵仗,尤其是被人当稀罕物一般观看,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便接了报帖,央求邬眠雪垫了几钱银子并铜钱散发给报喜的官差和乐师们,这才有机会从人群中转回房中,寻得片刻清净。
刚回房中喝了杯茶,又见嬷嬷匆匆来报:“姜姑娘,冯祭酒在博士厅等您。”
祭酒?
姜颜放下茶盏,道:“我这就去。”
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喝了一杯茶,解了腹中饥渴,才往博士厅赶去。
冯祭酒穿着绯红色的官袍,乌纱官帽,胸襟上绣的云雁盘桓在云霄,栩栩如生。他示意姜颜免礼,这才负手而立,叹息着说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消息:“圣上知道了皇后和太子让女子参与科考的消息,大发雷霆。太子禁足,皇后脱簪请罪,怕是要闹一场风波了。”
噩耗来得突然,姜颜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