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规格营建三台,自然引起了汉室忠臣的不满。不少人过来,是打着曹操只要有不轨之心,就冲过来怒斥一番,然后杀身成仁的打算。
可是曹操是何等样人,怎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曹操只会等他们出来以后,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跟皇帝说,我知道我僭越了,但是三台既成,总不能拆了吧?下不为例。然后再以皇帝的名义批准,再慢慢的找那些汉室忠臣的后账。
如此一来,既能削弱汉室忠臣的势力,又能培养自己党羽的信心,还能最大程度减少自己名声的损害,可谓一举三得。
宴饮半酣,曹操又道“今日群贤毕集,吾心甚慰。此皆陛下广懋修远之德,亦是诸位同僚齐心勠力王室之功也。这一杯,当敬陛下。”
曹操一上来调子起的这么高,大家自然谁也说不出什么不是。也随着曹操起身,奉酒,遥敬汉献帝。
此时远在洛阳的汉献帝,凭借着邢道荣送来的稻米布匹,也总算硬气了一回,带着妃嫔宫人,在皇宫里也开启了一场小小的宴会。
不过这一切,却不是在邺城巍峨高耸的铜雀台上饮宴的邢道荣所能知道的了。
几杯酒下肚,曹操酒气上来,坐在巍峨高耸的高台之上,周围漳河和邺城的风景尽入眼中,胸中豪气顿生。
曹操脸红了起来,走路也不大稳了,正准备作诗文以记,忽然想到什么,举杯对诸客笑道“今日之会,可称乐也。在座诸君,尽多文采斐然之士,何不作文以记之?”
众人轰然叫好。邢道荣也不由得双目放光。建安文章最胜者,在于七子、三曹。今日曹操、曹丕、曹植父子三人俱在。
而建安七子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和刘桢七人中,只有孔融已被曹操所害,余人皆在此。如此文章盛会,乃前后两百年中绝无仅有者,做为一介穿越者,恭逢盛会,怎能不激动。
曹操说完,便有从者将酒食撤下,端来书案。又取来铜盆,让各人净手作文。
此时文官武将之间,区别亦不明显,武将也得治民理政,写诗作画;文官也得策马横刀,冲锋陷阵。
所幸曹操麾下诸将,都是胸有文墨之人,纵然文章做的一般,也不至于做不出来。就算是水平最差的许褚,也是大宗族出身,提起笔来毫不含糊,刷刷点点,就写下一篇文章。
所有人中,只有邢道荣和张谦,是彻底的出身寒微,在行伍中一刀一枪的打拼起来的。这两人莫说作文,就算是别人写出来,让他们背也难得背出来,一时间不知所措,大眼瞪小眼起来。
正在邢道荣提笔为难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声冷笑。邢道荣看去,却是桓阶。
虽然邢道荣在长沙族灭桓氏族人的时候,桓阶的父母妻儿都在许都,其至亲未遭毒手。但长沙的房屋田产,偌大的家业却一股脑的被邢道荣收归郡府所有,远支近派亦有不少人皆被屠戮,纵然逃得一命的,也被扔进矿山里,冒着生命危险没日没夜的劳作。
矿山里的其他工人,虽然劳作辛苦,但挣的钱多啊,他们的危险和苦难,化作家人的锦衣玉食,因此也并没什么不满。可桓氏族人是做为刑徒劳作的,最多不过隔三差五能吃顿饱饭罢了。
既有此仇,桓阶自然不甘。只是他策反荆南四郡不成,反而让刘备横得数万大军。此后桓阶在曹操帐下边逐渐被边缘化了。究其原因,也是邢道荣的缘故。今日两仇合一,虽然桓阶不敢贸然出手,坏了曹操大事,但是冷嘲热讽几句,谅来也不会出事。
“明府若是实在不会写,不妨默出一篇古人词赋也罢。不然,就涂鸦也使得。”
桓阶的声音中充满了讽刺意味。
邢道荣哼了一声,道“竖儒安知吾胸中丘壑!”
提笔要写,却实在想不起写什么。曹植的铜雀台赋他是记得的,可是总也不能当着曹植的面抄吧?更何况曹植的词赋已经写好了,正在吹干纸上墨迹,现在就抄也来不及了。
若不然,就抄曹丕的登台赋?那倒也有印象,只是看曹丕的样子,似乎也已经快要写完了。现在抄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