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彧哪怕受了重伤,还是能将赵一牛控制住。
只是季悠也分不清那一刻的情绪到底是自卫还是别的什么。
太混乱了,太复杂了。
赵一牛打伤了柳香,现在又对祁彧开了枪。
她本能的拿起了枪,决绝又果断的对准了赵一牛的脑袋,终于有这个机会,她又怎么能放过。
开枪之后,她浑身的血液仿佛都灼烧了起来,无数种情绪涌到心头,并且她无比确定,其中有快意。
事实上,如果不是枪里只剩下一枚子弹,法医一定会发现,她扣动了两次扳机。
第一次是毙命,第二次是什么?
她一直都很矛盾。
她胆小,却又很容易冷静,她循规蹈矩乖巧听话,但受到威胁后的反应却比中年司机敏锐的多,她受委屈后很少还击,对赵一牛的恨意却积蓄了这么多年,她柔弱文静甜美如画,可拿得起枪杀得了人。
女警点点头,合上了本子,笑道:“可以了,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正当防卫是没问题的,就是要走一下流程。”
季悠也站起身来,勉强弯了弯眼睛。
有人把她带出去,季立辉和柳香很快围了上来。
柳香一把搂住了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默默的流眼泪。
季立辉也神情疲惫,胡茬已经长出老长了。
他只能不住的叨念一句:“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反倒季悠没有哭,她轻轻拍了拍柳香的后背,感受着妈妈滴落在她脖颈的眼泪,喃喃道:“妈,我不后悔。”
她唯一不该的,就是害了祁彧。
柳香赶紧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她立刻用手背抹掉眼泪,朝季悠笑道:“妈妈带你回家梳洗一下,给你做点好吃的。”
季悠顿了顿,压低声音问道:“祁彧醒了吗?”
她很怕问出这个问题,但又急切的想知道答案,她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相信神明的存在,希望得到上天的馈赠。
柳香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然后渐渐隐去了:“还没有。”
季悠的心一沉:“那他好点了吗?”
柳香有些踌躇,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法靠近祁彧的病房,光是祁家的亲朋好友就已经占满了所有的探视名额。
而且,他们也没有什么立场去。
无论是感谢还是愧疚,好像都没资格跟祁彧的父母提起。
“他肯定会好的。”
柳香辛酸道。
季悠默不作声的垂下头,往外走。
路过狭窄的长廊,迈过贴着瓷砖的台阶,站在公安局的门口,灼热的阳光披散在身上,威风勾起她单薄的衣衫。
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过分豪华漂亮的车。
和一众棱角分明的警车相比,它简直像掉在顽石当中的璞玉,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静静的站在车边,风些微的吹起了衣摆,敲打在笔直修长的双腿上。
他面容精致,目光深邃,单手放进衣兜里,静静的望着季悠。
仅仅是往那里一站,他就轻而易举的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哪怕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却也矜贵优雅的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季悠抿着唇走了过去,仰起头,喏喏的叫了一声:“祁衍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