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彦成停下了脚步,望着行在前方的阿迪斯的背影出声喊道。
阿迪斯也驻足,转身回过头来看着儿子。
平日里精神气儿十足的少年人,此时竟显出几分颓唐来。
“这件事情……我们要怎么做?”
那彦成问。
“我这便去英廉府一趟,亲自给梦堂公赔不是。”
阿迪斯皱着一双浓密的眉,肃然道:“虽说好在最后没有酿成大错,但你妹妹的言行摆在了那里,不管如何,咱们阿桂府都势必要给英廉府一个交待的。”
那彦成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是啊,好在没有酿成大错。
若不然,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冯家上下……
可是,他还是觉得喘不过气来。
说不上具体是为了什么。
“而且……月牙儿的这桩亲事,实在巧合的过头了。我总觉得。不该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阿迪斯饶有所思地说道。
那彦成闻言一怔之后立即正色问道:“阿玛的意思是?”
阿迪斯深深看了儿子一眼。
后才道:“据我对梦堂公的了解,他为人行事都绝非是模棱两可之人,若月牙儿的亲事真的已经暗下敲定了,那在我昨日同他商谈亲事之时,他绝不会对此事只字不提……”
那彦成的眼睛霎时间亮起。
“阿玛,我随您一同前往英廉府请罪。”
他连忙地道。
他亦觉得月牙儿忽然订亲一事,委实太过于蹊跷。
父子二人备下厚礼。赶在午时之前登了英廉府的大门。
在此之前。父子二人绝没有想到,等着他们的竟会是这样一幅情形——
想象中因此事而震怒寒心的梦堂公,正坐在花厅中跟老仆闲聊。笑的那叫一个合不拢嘴。
见到他们被下人请进来,笑着招手示意他们坐下,一面又责怪他们来便来,还带什么礼物。
半点也没有因昨日香山别苑之事而心存隔阂或是疏离的意思……
甚至看起来较平日里更要精神抖擞。气色好的一下子至少年轻了四五岁……
还特意挑了一件看起来十分喜庆、褐红色印着团福花样儿的常服穿在身上,掺白的辫子梳的也是格外油亮。离的近了些,好像还能隐隐闻到油的清香……
总体来看,满满的一种老夫聊少年狂的既视感……
阿迪斯父子二人都有着一段为时不短的怔忡。
不知道这算怎么一回事……
失神了片刻之后,阿迪斯勉强找回了些许神思来。并没有真的忘了此行前来的目的。
“梦堂公,昨日在袁先生处所生的事情,晚辈今日一早便听闻到了……小女顽劣不堪。竟因一时糊涂犯下如此不可原谅之过,还险些酿成了大错!”
他说着。躬身长长揖了一礼,迟迟不肯直起身来,满面羞愧自责:“若非是不来请罪心下过于难安了些,晚辈实无颜面再见梦堂公了……”
话罢重重叹了一口气。
那彦成忙也跟着施礼,一张脸因为心情复杂而皱成了一团。
“这说的什么话?”
冯英廉连忙自椅上离身,一手扶了父子二人一把,笑着摇头道:“孩子之间有些矛盾实属常见,贵府小姐言行虽是欠妥了些,却也并非贤侄的过错,罚一罚管教一番令其长个记性便足够了,哪里犯得上如此?”
老爷子处事向来是一码归一码,是非对错分的极清的人。
当然,有时候这只是体面话。
老爷子这回之所以能在这件事情上保持豁达的态度,全是因为自家孙女儿并没有真的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且还阴差阳错的达成了他自个儿的‘算计’——若非是顾及着作为长辈的形象与节操,他还想反过来备上一份厚礼去跟阿桂府致谢呢!
阿迪斯哪里知道他这番‘心计’,只当他顾念两家情谊,宽宏大度地不去计较,一时间既是羞惭又是感动,眼眶都忍不住红了一圈儿,险些就要流下不争气的泪水。
冯英廉见状连忙又劝慰了几句。
二人坐下来谈了许久,阿迪斯从连连地道歉,到最后谈起来了冯霁雯的亲事来。
终于等到自己想要听的重点,那彦成不自觉地连身子都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