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让顾今月毛骨悚然,面前这个男人的心思究竟有多深沉才能如此算无遗策。
她辗转难安,又不敢轻举妄动。
脖颈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热气均匀地打在微凉的皮肤上,热气过后是寒气彻骨的冰凉,激起阵阵颤栗。
不知是不是幻觉,她好像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儿,很淡,但确实存在。
她生生忍住干呕的冲动,张嘴大口大口地无声呼吸,宛如一条濒死在岸上的鱼。
脑子里的其他的疑问也一个接着一个地蹦出来,不分先后,撞得她脑子突突疼,像有无数根针同时刺进她的神经。
如今她的计划被他识破,那双儿现在在哪里,嬴岚的人又在哪里,她的计划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也许双儿昨日没有等到她又回到铺子里,嬴风没有抓住双儿。
但很快她又推翻了自己的幻想。
顾今月心里没底,彻夜在揣测嬴风诡谲的心思。
他今晚意料之外的没有发怒,反而平静得诡异。
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窒息。
他到底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让顾今月生生挨到天蒙蒙亮才支撑不住闭上眼。
她睡得很不安稳,梦境碎得不成样子,到后来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清醒的还是在梦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喘不过气。
半睡半醒间感觉身体忽然悬空,她痛苦地拧着眉,想要睁开眼却发现眼皮黏在一起,怎么也无法扯开。
嬴风醒来后就将人小心地抱进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中。
顾今月眉头紧皱,不舒服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像一只迷途不安的羔羊,惹人怜惜。
用吻碾平她的额头,他温柔低喃道:“睡吧,醒来我们就到家了。”
顾今月闻见熟悉的气息,挣扎着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今天天气有些阴沉,阳光经历千难万险才穿透云层落在一辆华丽马车顶部,反射出黄橙橙刺眼的光。
它从宫外缓缓驶入东宫时不少人认出那是太子鲜少使用的仪仗座驾,一时间纷纷好奇,消息不过半天便传遍大内。
自然也传到了景越宫内。
嬴风坐在马车里,肩上靠着昏沉的顾今月,他时不时用手扶正她的身体,调整位置,时刻保持对她的掌控。
他面无表情凝视怀中人,眸底藏着得逞的笑意,那是一种隐秘的兴奋。
*
顾今月这一觉睡得很累,直到一声惊雷将她从梦魇中救出来。
缓缓睁开眼,入目是陌生而华丽的床帐,将四周封得严严实实,她整个人像被关在里面似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明黄色的帐幔上绣了几条栩栩如生盘龙,泛着微微金色的光芒,身上盖的也是同样颜色的被褥,独特的熏香隐隐弥漫在空中,是嬴风身上的专属味道。
记忆中她小时候常常见到这样的图案,乃是皇家独有。
意识渐渐回笼,她立即猜到这是哪里,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外面的人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密不透风的帐帘被忽地掀开,熟悉的婢女此时穿着整齐的宫装恭敬地向她行礼。
“夫人您醒了,这里是东宫,太子殿下正处理政务,一会儿就回来。”
顾今月瞳孔微震,心里猜测是一回事,真正见到是另一回事。
他居然堂而皇之地把她带进了皇宫。
视线绕过婢女落在前方,这是一个很大的内殿,最醒目的是四根合抱粗的雕花漆柱,它们像无声的巨人撑起这一方天地。
寝殿内没有过多的装饰,仅有一扇红檀木山水浮雕屏风,几幅挂在墙壁上意境雅致的画和自己身下这张大得过分的架子床。
顾今月气恼又难堪,他如何敢明晃晃地昭告天下所有人自己强占了亲弟弟曾经的未婚妻。
宮婢见她脸色不愉,小心翼翼地问:“夫人可有不适,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
顾今月坐在榻上垂眸不言不语,她还在想对策,她决不能让顾家的声誉毁在她手上。
婢女看她面色苍白,手捂住肚子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使眼色给旁边人去请太子殿下和太医过来。
直到听见一声声“太子殿下千岁”
她才如梦初醒,心砰砰跳得飞快,双手紧张地攥紧被角。
嬴风来的很快,快到顾今月还没想清楚以怎样的心情面对他。
“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他非常自然而然地坐在床榻上,将她的手抓出来放在自己掌心,语调一转变得阴冷:“还是有人在你面前乱嚼了什么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