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双儿在顾今月凌厉的眼神下悻悻闭上了嘴,刚刚小姐的那个眼神与皇上竟有几分相似。
顾今月急急收拾一番,力求将自己的憔悴与忧悒全数藏起来。祖父年事已高,实在是不该再为这些事劳神,她自己闯的祸事理当自己来承担。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见祖父时还是不争气地落了泪。
“阿月不哭,”
年过六旬的顾瑎刚起身,准备如以往那样想拍拍自己的宝贝孙女的背哄她,却在下一刻又坐了回去,笑呵呵道:“有什么委屈尽可以跟祖父说。”
顾今月注意到祖父的小动作,鼻头一酸,登时想要扑过去。
这念头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罢了,她到底是不比从前,如今连在祖父怀里撒个娇都成了妄想。
“没有,”
顾今月强扯出一抹笑:“一切都好。”
谈话间,两人都刻意避开顾今月如今的身份,反而说起一些幼时趣事。
旁边的双儿听了心里急得上火,小姐和老爷两个人说了半天也没说道点子上,一时忘记顾今月的叮嘱,急急开口:“老爷,求您帮帮小姐。”
她快速绕过顾今月,走到顾瑎跪下,哭着求他。
“皇上他……”
“双儿住嘴!”
顾今月厉声呵斥,握拳锤了一下黄花梨木案几,发出沉重的一声响。
双儿被她吓得白了脸,即刻噤声。
“阿月莫生气,你现在不宜动怒,”
顾瑎好脾气地先让双儿起来,又冲顾今月露出慈祥的笑容:“怀着孩子要保持平和的心态,身体要紧。”
熟悉的笑让顾今月红了眼眶。
祖父坐在那里像一座巍峨的高山,带着经历岁月的沧桑沉淀出厚重的安全感。
她恍然忆起小时候自己很调皮,老是闯祸,每当父亲严厉地说教她时,她就立马躲到祖父身后。祖父故意做出比父亲更严厉的模样教训他,这时候她还会伸出头来冲父亲嚣张的吐舌头。
父亲看见作势要打她,祖父丢下一句“养不教,父之过”
,他便只能悻悻然收手。
她偶尔还会大胆插上一句:“首辅大人说的是,您要多多提点令堂,他就知道动手打人。须知‘君子动手不动口’,他这些举动是非君子所谓,家门不幸啊!”
祖父哈哈大笑,夸她会读书。父亲气得站在一旁只能吹眉瞪眼,母亲挨着父亲掩面而笑。
往事难追,可这些鲜活的回忆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祖父……”
顾今月撑起的坚强在这一刻支离破碎,眼泪不听她指挥汹涌地往外溢,身体前倾,声音带着无尽的哀伤:“我对不起顾家,对不起您。”
顾瑎长叹一声:“有什么好对不对得起的,你呀就是想太多,看着平时没心没肺的,实则心思细腻,什么事都往坏处想。”
顾今月羞愧地用帕子抹掉眼尾的泪,缓了缓神才开口:“祖父不怪我坏了顾家名声?”
嬴风即便找了那样一个理由,可明眼人依旧能察觉出背后的不同寻常,不过是一层遮羞布罢了。
顾瑎立即吹胡子瞪眼,拍桌大骂道:“谁敢说你坏了名声,你遭了这样大的罪,他们一个两个知道么?不要听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说三道四,我顾家还轮不到一个女子来承担整个家族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