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摇摇头,朝他笑:“念得挺好的。”
顾怀喻注视她一会儿,手指不太温柔地刮擦过她的脸,冷着声调:“不说实话,让你再哭一次。”
苏倾看着他,半晌,笑容敛了,红着耳根从他腿上挣扎下来。顾怀喻伸手一拦,捞住她的腰:“剧组有谁为难你?”
“没有。”
他还不放手,问急了,苏倾细细的手指掰开他的包围圈:“你欺负我。”
顾怀喻愣了一下,她已经脱了拖鞋爬上另一张床,灵巧地拉开了被子盖着,抱膝露出一双眼睛:“不看剧本,就睡吧,十一点了。”
那就睡吧。
可是半夜,她又轻手轻脚地爬下床,走过来给他盖被子,盖完了,伸出手指,小孩一样摸他颈后短短的黑发。
他翻了个身,压住她的手,掀开被子把她卷进怀里,手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睡衣下的脊背,眼角带着一点凉凉的笑:“苏倾,我哪里欺负你了?”
她洗过的长发上的香气不断地飘散过来,他微微眯了眼睛,为了不欺负她,只抵着她的脸,低头轻轻印了一下她的唇:“这样算么?”
她不吭声,感觉到他的动作略微加重了些,碾磨着她的嘴唇:“嗯?”
苏倾的呼吸急促起来,忽然伸出手盖在他的眼皮上:“睡了。”
女皇只需以权杖轻轻点地,灯便彻底熄了。裙下之臣掩住眼底流连,遵令退场。
怀莲生病一场戏结束后,李丽芳杀青了。为这一部戏,她一共进了四次医院,挂过三次水,还有一次是因为表情过度,崩坏了早年植入鼻子的一块假体。
最后一场戏演完,她要把女皇从体内剥离,就像剥离了血肉。窗外的阳光和鸟鸣,微博里的消息提醒,都恍若隔世。
拍摄结束之后,秦淮请大家坐在一起吃了顿小小的践行宴,热热闹闹把李丽芳让到了上位,酒过三巡,她站起来还没说话,先一咧嘴,红了眼圈:“我是真的没有想到……”
大家忙一叠声地喊:“哎,李老师……”
四五张纸巾手把手地传,到了她手上。她的鼻头红红的,也不在意形象,当着大家的面儿叠起来擤了擤鼻涕:
“我以前拍戏的时候,进剧组先给导演递烟,几个腕儿争一个化妆师,有时候搭档互相看不顺眼,故意ng,还有为了戏份多少大吵大闹,我以为这些才是拍戏。”
“秦导演请我来的时候,说这个剧组都是比我小一轮以上的弟弟妹妹,我就很担心,害怕自己进组以后融入不了这个集体,自己又是一个过气儿的,会不会被人看不起。”
她擦了擦眼泪,“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好。”
“亚洲是少女审美,大部分女演员都吃青春饭,人老珠黄以后就没路了,很少有作品可以给我们四五十岁的女演员演的。谢谢你们让我演了一次大青衣。”
“我敬你们年轻人一杯。”
她哽咽着端起酒杯,扫视所有眼眶通红的工作人员,“你们是这个圈子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