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千洐见他退得远了,先是狠心抓住破月左右臂,快一扭。破月接连痛呼,麻痹之后,手臂却也复位了。他低头凑到破月耳边,微不可闻的声音道:&1dquo;我一推你,你便从后门走。切记不可回头。山腰上还有许多废弃仓库,你躲上几日,小容的人见我不归粮仓,自会来寻。”
破月听得分明,心头大恸:&1dquo;那你呢&he11ip;&he11ip;”
步千洐没出声,只是望着她。火光低暗,俊脸煞白。偏偏一双眼灿若星辰,温柔坚毅得不可思议。
破月的眼泪滚滚而下,她如何猜不到他的心思?火把、菜油、倒塌的屋顶、残破的躯体,他这是要跟颜朴淙同归于尽!
破月慢慢抬手,轻轻覆在他握着火把的冰凉大手上。不远处颜朴淙察觉不妙,还以为她要以身赴死,低喝一声:&1dquo;月儿!”
破月恍若未闻,抬头对步千洐道:&1dquo;对不住&he11ip;&he11ip;这回,我不能听你的了。”
步千洐黑眸一敛,一把抓住她的手,而她身形已动,朝颜朴淙的方向迈了一步。
&1dquo;此话当真?你会放过他?”她厉声问道。
颜朴淙冷笑道:&1dquo;我固然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他的命,如何及月儿的容貌重要?月儿,你还迟疑什么?爹纵然杀生千万,答应月儿的事,何曾食言?”
破月点头——颜朴淙说得对,他从未对她食言。只要她过去,步千洐就能活命。
她缓缓转头,看着步千洐。步千洐全身僵若木石,只是紧抓着她的手,如何能放开?
她柔声道:&1dquo;阿步,是我的错,都是我惹出来的,才连累你如此。你好好养伤,实在没必要为我断送xing命。其实也没什么,他待我也是极好的。咱们就此别过,你忘了吧我。我今后会心甘qíng愿跟着他,咱们就此别过。”
她声音低颤着,步千洐已听得痛不能言。
颜朴淙听到她说&1dquo;他待我极好”、&1dquo;心甘qíng愿跟着他”时,原本充斥着冷意的心底,竟是一柔,脑子里陡然冒出个念头——她对我倒也不是完全qíng意,定是被诚王和这小子哄骗,才移qíng别恋。这念头令他心生一丝愉悦,心中也就打定主意,待带她回去后,自要教她从身到心都服服帖帖,今后绝离不开自己。
破月狠狠一甩步千洐的手,步千洐哪里肯放?长臂一收,反将她整个拥入怀中。
破月泪流满面,狠着心想要挣开,却怕触动他的伤口,手足无措。
他一低头,几乎是含着她的耳垂,也是最后一次含着她的耳垂,哽咽道:&1dquo;别挣、别挣!你听我说,我的心里,已将你当成妻子。十年、二十年,终有一日,我会成为大将军王,杀了这畜生,迎你回来。我会&he11ip;&he11ip;守你一世。”
破月心头痛若刀绞,却偏偏在他怀里破涕为笑:&1dquo;嗯&he11ip;&he11ip;别让我等太久。”
步千洐也笑了,手臂慢慢落下,松开了她。
两人在军营日久生qíng,但也未到生死相许的地步。步千洐肯为她赴死,多是义气和责任使然;而她愿与他同死,也是因为义气。
可经历了今夜变故后,两人面临分别,心中qíng意却若netg深意重了。
颜朴淙亲眼见到二人离别qíng深,脸色早已yīn晴不定,淡道:&1dquo;月儿,过来。”
破月含泪转头看着他,心下骇然,却也无计可施。正要迈步,忽见颜朴淙眸中jīng光一闪,转而望着窗外。
一道苍老而低沉的声音,缓缓从外面传来。
&1dquo;颜老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步千洐和破月都是一怔。步千洐见机极快,又将破月拉回怀里。
颜朴淙听到这声音,微一沉思,便辨认出来,脸色微变。
他淡淡扫一眼墙角相拥的男女,也不急着收拾他们,慢慢踱到门边,朗声道:&1dquo;原来是杨大哥。杨大哥一向忙着武林正义,怎么今日有空管小弟的家事?”
步千洐听到来人姓&1dquo;杨”,又是武林中人,年纪比颜朴淙还要长,不由得心头一动。
会不会是刑堂堂主杨修苦?
惩jian除恶、神出鬼没的杨修苦?
步千洐不由得生出几分希望。但见来人似乎与颜朴淙是旧识,又有些吃不准了。
却听窗外那声音再次叹息道:&1dquo;颜老弟,你我十六年未见,没料到今日相见,竟是在如此境地。你一向义薄云天,是小哥哥我最佩服的大英雄。为何今日罔顾人伦,对这双小儿女苦苦相bī?”
颜朴淙冷笑道:&1dquo;杨大哥真是忙糊涂了。破月是我从小养大的姬妾,她与这步千洐私奔,我亲自捉拿,有何罔顾人伦?我现在已不是武林中人,杨大哥的刑堂再无所不能,似乎也不该管本官的事。还是早早离去,好自为之,免伤和气。”
步千洐心中惊喜,破月也听出了端倪,两人四目凝视,都看到彼此眼中燃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