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使推按,参决疑案。”
蒲风答道。
张渊笑了笑:“你年纪虽轻,年前那几个案子可算是在京中断出了名堂。能在长孙殿下和魏阁老面前露脸,这机会别人可是要抢破头的。”
蒲风吓得连连摆手:“这样一来学生岂非成了沽名钓誉之徒?”
“你且记着,这官场中,无论你如何规行矩步,永远可能会有人非议甚至是构陷于你。这些话虽要听,却未必要入心。我和归尘都怕你生性单纯,日后莽撞起来中了别人的算计。”
蒲风望着他二人,点了点头。
李归尘沉默了良久,忽而问道:“身子还受得住吗?不如坐下来歇会儿。”
蒲风眨眼看着李归尘指向的座椅,脸色腾地红了起来:“没事没事,用不着这么小题大做……我又不是纸人,哪有这么脆弱。”
张渊插嘴道:“看着是有点太薄气了,不过比夏天的时候可强太多了。”
蒲风暗暗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胸,冒着冷汗干笑了几下。
他们正说着,自门外进来了一长髯男子,头戴乌纱帽,身着霜色缀深竹月采绣常服,年约四十来岁。张渊径直起身拱手道:“见过顾大人。”
蒲风一听,这才知道来者竟是大理寺卿顾衍,连忙躬身行礼,报了自己的名讳。
这顾衍虽是清瘦,举手投足间却别有风度,不同于此前见过的萧少卿那般拿捏着架子,此人单是站在一处,便让人觉得不怒自威,心中油然生出敬畏来。
顾衍打量着蒲风道:“果然是少年英才。此处不便与你们闲叙,博纶可看了前日顺天府衙门报上来的那个案子?”
那卷宗其实一直摊在张渊桌案上,“属下看了,此案未免惊动民心,且就此来看的确没什么线索。”
蒲风的额角开始欢快地跳了起来。
“外城初建不久,本就是人心未定,这案子若是成了悬案,只怕夜长梦多。我此来,本是托你去办此事,既然蒲评事刚任职,不妨先由你带着历练历练。”
顾衍继而沉声与蒲风道,“这评事一职自然不同于书吏,随卿且记着多学多看,毕竟日后案子繁多,张大人不一定顾得上你。”
二人应了,这才目送着顾大人出了门去。
蒲风接过了卷宗,看到李归尘压着眉头一言不发,她心领神会地和张渊说道:“学生身子虽是大好了,到底受不了整日奔波,学生有个不情之请……”
张渊挑眉道:“先说出来听听。”
“学生要带着归尘兄同去,才能有人帮我换药。”
张渊看着李归尘浅笑,点头又摇头道:“行是行,我怎么总觉得你们俩怪怪的,可是蒲风你欠了他的房钱?你可是不知道,那东西简直就是他的命根子……”
李归尘清了清嗓子,张渊咂咂嘴惺惺没说下去。
蒲风附和着张渊笑了笑,心道他是不知自己方才疏通打点的银钱全是李归尘的金豆换的。张渊要是知道了,岂不是会疑心自己和李归尘断袖情深。
说完这一通话,蒲风才坐下来详细看了一遍卷宗。既是丁霖那家伙主动呈上来的,想必其恶劣程度非同小可。她看到一半,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一直是坐着。
她曾听说太-祖为杜绝官吏贪墨,创了剥皮揎草的刑罚,血腥非常——即前任官员贪污被定罪后,便将其人皮剥下填以稻草制成人皮偶,下任官员继任时便要坐于其身旁,以示惩戒。
这制度当年施行得如何她是不知,可放在现今来看实在鲜有。只因若是如此,举国各处还不知有多少衙门里坐着的便是这人皮偶了。
话说回来,这案子奇便奇在客栈里发现的并非是一具尸体,而是,一张人皮。
案卷附的验尸单子果然是仵作刘仙出的,记载此皮光泽完好,四肢头面皆全。
然而死者头颅,还有被剥了皮的四肢躯干却不见踪影了……她单是坐着衙门里想一想,已经要惊出一身冷汗。
李归尘接过案卷静静看了一会儿,打破沉默道:“不如我先和蒲风回去研究研究卷宗,明日辰时一过咱们再在崇文门见。”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