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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頁(第1页)

言語之?間,竟是默許了易微跟隨沈忘和柳七的行為,易微不禁大喜,眉眼彎彎,聲音甜甜道:「謝謝舅舅!寒江定多在舅母面前給舅舅美言幾句!」

戚繼光面色一哂,他畏妻之?名滿朝皆知,可被易微這樣在眾人面前點破,還?是有些下不來台,當下趕緊清了清嗓子,道:「今日,邀各位前來,確有要事。」

眾人剛剛放下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戚繼光回向姚一元府尹點了點頭,道:「姚大人,我就不越俎代庖了,你來給大家?講一講昨夜之?事吧!」

姚一元嘆了口氣?,向眾人講述了發生?在昨夜的離奇兇案。

卻說昨夜京城東隅的一處府邸之?中發生?了一起兇案,死者?是朝廷命官,也是本次春闈的考官之?一。昨夜,這位考官獨自在書房中習文讀書,一夜未出,第二日卻被髮妻發現死在書房之?中,現場極是慘烈,血流成?河,更為可怕的是,這位官員的頭被砍了下來,端放與自己的臂彎之?中。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程徹蹙眉思忖道:「無憂,你不覺得府尹大人說得有點兒?像是……」

「像是捧頭判官。」沈忘答道。

戚繼光和姚一元對視了一眼,眼中皆有驚喜欣慰之?色,戚繼光道:「可見此次我們沒有找錯人,沈公子確實精通斷案之?道。你說得沒錯,當夜確實曾有數人看到過捧頭判官,此事事關重大,更牽涉朝廷舉試,絕不可隨意聲張。是以?,我們才暗中將諸位請來,配合順天?府儘快查出真兇,以?防更大的騷亂。」

沈忘拱手,沉聲道:「無憂,責無旁貸!」

眾人在楚槐安和衙役們的帶領下,馬不停蹄地趕往發生?兇案的府邸。這位官員的宅院並不大,倒是有幾分?心?遠地自偏的樸拙之?美。大門口,官員的髮妻與上了年紀的老管家?已經抹著淚迎候在外。

為了防止凶事外泄,宅院中並沒有高掛喪幡,亦沒有來得及披麻戴孝,只是將將在院中搭了一個簡單的靈棚,靈棚之?中卻空無一人。

「楚指揮,我想先看看死者?的屍體。我的藥箱還?在客棧之?中,還?請楚指揮派人幫我取來。」腳剛一踏進大門,柳七便?瞬間進入了工作狀態。

楚槐安點頭道:「我這就差人去?取。事發突然,姚大人不允許任何人觸碰屍體,只等柳仵作前來驗屍。」

果然,書房的大門前直挺挺地立著兩位衙役,見楚槐安帶人前來,方才將房門讓開,允許眾人進入。

柳七滿意地點了點頭,沈忘也欽佩道:「姚大人思慮周祥,是我等之?……」

然而,未說完的話語卻被堵在喉中。隨著書房門的開啟,一幅讓人瞠目結舌的地獄圖景呈現在眾人面前。

書齋不大,卻處處彰顯著主人的文人雅,齋中置一長桌,桌上筆墨紙硯齊備,銅石鎮紙下壓著一張白竹紙,其上墨跡宛然,鐵畫銀鉤。長桌後面的書架上擺著滿滿的書籍畫卷,幾乎要淌下來。書齋的左邊放著一張窄小的竹塌,以?供主人隨時歇息。

這樣一座古意盎然的書齋,此時已經被淋漓的鮮血浸透,幾無下腳之?處。粘稠的血液宛如潑墨山水的畫作,被肆意揮灑著,無論是潔白的窗紙,擺放整齊的書籍,堆在牆角的箱篋,還?是古樸的竹塌,都濺上了血跡,目之?所及,皆是觸目驚心?的紅。

死者?本人此時正頹然倚靠著竹塌,坐在被自己的鮮血模糊的地面上。脖頸的傷口十分?整齊,顯然是被極快的刀一斬即落,血液已經凝固,像是在創口上胡亂抹了一層厚重的紅色的漿。死者?的手交疊放在腹前,手掌上方托著自己被斬落的人頭,人頭雙眼微睜,露出的眼白此時也是殷紅一片,不甘的凝望著他最後看到的一方世界。

然而,哪怕是與生?前氣?質迥異,爽朗清澈的笑容皆化作此刻死前的驚恐與悵惘,沈忘也幾乎一眼便?將此人認了出來。

「是他!」

「俏書生?!」

沈忘和程徹幾乎是同時脫口而出,回答他們的是易微衝出門去?劇烈的嘔吐聲。

沒錯,死者?正是與眾人有過一面之?緣的施硯之?。

——我的姓名,沈推官日後自當知曉!

耳畔,似乎還?迴響著青年男子溫和的笑,沈忘緩緩握緊了雙拳。

「楚兄,可否告知死者?姓名。」沈忘的頭低垂,眉眼都隱在陰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死者?名為施硯之?,是本次春闈的副考官之?一。」楚槐安答道。

沈忘振衣肅立,向著施硯之?的屍體拱手而拜:「硯之?兄,天?理昭昭不可誣,無憂定當為你討回公道!」

聞言,柳七、程徹,甚至是面色蒼白的易微,也跟著斂容拱手,鄭重下拜。此正是:今日重來訪,不見知音人。但見一篔土,慘然傷我心?,伯牙絕琴謝知音。

雖然是抱定了要找出真兇的決心?,但易微還?是難以?忍受屋內淋漓的鮮血,與施硯之?慘絕人寰的死法,是以?堅持了沒有幾分?鍾就默默退出了房間,程徹見房間周圍侍衛衙役眾多,還?有一個武藝高強的楚槐安震懾著,便?安心?離開陪伴易姑娘了。

房間中,只剩下柳七和沈忘二人。

即便?是相熟之?人,柳七勘驗的指尖也沒有絲毫的顫抖,她緩慢而仔細地檢驗著死者?每一寸肌理,每一處傷創,仿佛她手中觸碰的,非是冰冷的屍,而是絕世的瓷器。每一次喝報,每一處填錄,柳七都極盡斟酌細緻,不敢有絲毫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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