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笑了笑,其实她说的还不止这些,觑着那张铺契,李氏就知道冯族长当年一定昧下了妯娌家不少家业。
她摇了摇头,她准备给弟妹写封信,让她查查她母亲当年的嫁妆还有多少外流。这件事估计到最后,一定止于那俩兄妹身上,冯氏一族毕竟那么多人,其中有好有坏,弟妹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族人都得罪光。能拿回多少损失,就十分必要查一查了。
冯族长确实不好受。他在马车里唉声叹气。冯远秋看着祖父这样,面带不虞道:“家里管事不知道怎么做事的,怎么会在礼单上犯这种错误。”
冯族长心里却知道不能怪管事,当时冯远道在府城呆不下去,要出手手上的产业,他忍不住贪心低价收了好些,也没有去辨别哪些是冯老太太的嫁妆。
他叹了一声,今日之事确实十分难堪。这么多年来第一回在小辈面前说软话,冯族长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可他想着自己送了那么多礼物,就算没有宁氏作为中人,看在礼物的份上,宋氏族长太太也不能就这么打发了他,便硬着头皮上门。
没想到却会出这种差错。
冯远秋还在继续道:“就算如此,宋太太也欺人太甚了。”
“咱们还得另作打算。”
冯族长没有应话,而是又叹一回气道。
他也没想到李氏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想起李氏的那些话,冯族长便十分困窘。
李氏的语气云淡风轻,句句都是劝谏,可仔细一品,却满满都是尖刺,“……这我可拿不了主意……要我说,弟妹生气也是应当的,当年冯家的家业,有多少是她母亲操持起来的,就连我在闺中,都听说冯老太太是理家的一把好手。可惜她半辈子的辛苦全都便宜了一个外室子,弟妹心里那把火确实烧得有道理……”
“……老太爷是有年纪的人了,小辈们当年那些恩怨,您在一旁看着就好了,要是再跟当年一样偏心眼,事情可就兜不住了。”
冯族长一想起来她那些话,胸口便直起伏。
他叹道:“管事的责任等后面再追究,如今最要紧的是,大驸马要求的事没办好,你族姑在京城要是继续胡乱说话,就麻烦了。”
宋师竹其实也和冯族长有同样的担忧。
虽说二婶是外嫁女,现在又在京城山长水远的,冯族长触手无策,没办法处置她,可要是二婶真的闹得太大,冯族长出面要求和宋氏义绝,把二婶接回族里怎么办。
义绝不是和离那么简单,是由双方家族出面,由官府强制执行的。二叔可还有把柄在冯族长手里呢。
二叔当年因着岳父丧礼上辱没妻妹的事投鼠忌器,这个把柄今日也是很有用的——《大庆律》规定:凡夫妻间、或夫妻双方亲属间、或夫妻一方对他方亲属有殴、骂、杀、伤、奸等行为,就视为夫妻恩断义绝。
宋师竹最近刚好在封恒的律法书里温习过这一段,十分为二叔二婶担忧。
李氏摇头道:“你二叔的律法学得比你好。”
有宋文朔在旁边看着,以他谨慎的性子,妯娌要是真的做得太过分,不会不管的。
“再者,冯族长人老成精,这件事一揭发,首当其冲的肯定是你二叔,可后头一连串有牵连的人,通通都逃不出去。”
现在弟妹只是在外头给冯氏族人难堪,还没真的触及到冯族长的底线。要是真的触到了,冯族长今日就不是这样的软和态度。
听她娘胸有成竹,宋师竹才放心下来。因着心绪放松,她才琢磨起了一些她觉得不大对劲的东西。
刚才她从纱窗里一眼看到冯族长身后的年轻人,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不会就是李随玉开的那一朵苦桃花吧?
她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又庆幸她先前提醒过李随玉最近不要出门,否则这朵桃花看着就是一幅渣滓模样,开成之后一定忒苦了。
…………
宁氏看着手里的信件,不敢置信道:“冯家人这是威胁我吗,他们凭什么威胁我?”
要不是受二堂兄所托,宁氏根本不会淌这趟浑水。没想到吃力不讨好,居然还惹了一身腥。
信里道,宁氏不能帮忙处理宋氏的麻烦,希望她退而求其次,帮忙引见如今在府城里的李二姑娘。
“就这样一只癞蛤蟆,也敢肖想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