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君嗯了声,道:“你第一次当爹,急着回来情有可原,皇上应该不会怪你,但这种事情一次就可,下不为例。如今朝中风云变幻,你们兄弟几个当谨慎行事,不该搀和的绝不能惹上半分关系。”
徐潜立即想到了死在黄河边上的太子,以及陈、曹两家。
他低声向母亲承诺:“于私,曹侯是我的岳父,于公,我与他只是同僚,点头之交。”
徐老太君:“你明白就好。”
就在此时,屋里忽然传来一声痛呼。
徐潜心一紧,目光瞬间飞向窗户。
徐老太君神色温和下来,拍拍儿子胳膊道:“阿渔待你一心一意,又为你承受生子之苦,无论外面如何变天,你都要好好待她。”
曹家是曹家,儿媳妇是儿媳妇,只要进了徐家大门,徐老太君便会护这个短。
徐潜已经无心去领会母亲话中的深意了。
屋里头小妻子又叫了几声。
“夫人别叫,留着力气生孩子用。”
“好疼啊。”
“您别总想着肚子,想想别的事情,五爷才回来,您想想等会儿怎么跟五爷叙旧。”
产婆循循善诱,阿渔的叫声终于少了。
但徐潜仍能听见她隐忍压低的呼声。
徐潜攥紧了手。
新婚那晚,她应该是最疼的,但也只是轻轻地吸气,没疼到大叫出声的地步。
“夫人忍忍,已经开了五指了!我接生这么久,只遇过几次开得这么快的,夫人真是有福气!”
阿渔咬着口中的帕子,什么福气不福气,她好疼啊!
汗珠沿着她的脸颊滚下,阿渔紧紧攥住两个助产婆子的手,边哭边看向屏风之后。
她疼,她想母亲,想徐潜。
难忍的抽疼再次传来,阿渔口一松,哭着喊了声“五爷”
,喊完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声“五爷”
叫得凄厉又委屈,徐潜指节擦咔作响,转身便往里走去,身形如风。
徐老太君没拦。
宝蝉几个丫鬟见她都没拦,也都没吭声。
徐潜来到产房门前,刚要进去,忽然记起他刚进府时老郎中的叮嘱,说他风尘仆仆地归来,最好沐浴更衣后再去见阿渔。
现在他一身都是干净衣裳,唯有鞋底在院子里沾了土。
念头一起,徐潜脱了鞋子放在旁边,只穿长袜跨了进去。
产婆们看见他,都急了:“五爷,您……”
徐潜冷声道:“专心照顾夫人,不必管我。”
他神色威严,犹如在战场上发号军令的大将军。
产婆们登时不敢吱声了。
阿渔泪眼婆娑地看向走过来的男人。
徐潜撵走一个助产婆子,然后坐到床边,一手握住阿渔发抖的小手,一手擦去小妻子的眼泪与汗珠:“别怕,我陪着你,生出来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