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吩咐让做了你最爱吃的鸡蛋松饼,还有白粥、生煎……”
妇人的声音顿了顿,再开腔时,显然有些暧昧,只放轻声音问:“还没起吗,是不是昨天晚上太累了?”
轻也没轻到哪去,足够楼上楼下听个清楚明白。
殊不知,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撞在了卓青的枪口上。
她把美容仪一扔,“砰”
一声,险些把大理石的洗手台都砸出个缺角。
再怎么心情难堪,最终还是忍了又忍,换上模具、拖着自己的石膏腿坐回轮椅上,艰难靠近了门边。
开个门缝往外头看,一眼便瞧见宋嫂喜上眉梢的脸。
这感觉类似皇帝临幸后宫,第二天掌事嬷嬷堆着笑容来报信:娘娘,您得宠啦,皇帝可疼您了,瞧瞧这赏赐,简直是光耀门楣!
完全忘记了她现在理论上还是个半残废的事实。
卓青的脸色愈黑,只问:“纪司……四少呢?”
宋嫂答:“等了您好久也没下来,公司临时有事,就先去处理了——对了,少爷还特别安置,让咱家的医生在楼下等着呢,说是再检查一遭,要是没太大事,索性在家里养着,医院那边,来去不方便,就不去了。”
“……”
“先生这是尝到甜头啦,”
宋嫂冲她笑,一副过来人模样,“只想着天天能在家里见着您,我说嘛,夫妻吵架,床头打床尾和,哪里有那么多麻烦事。”
又来了。
卓青心中邪火一下被吹得狂舞,只得暗自腹诽:什么尝到甜头了,不过是告诉她没必要再演这出戏,该用到的借口都用到了。
非要再加上一个原因,也不是为她,而是医院里的沙发实在不好睡。
可碍于面子,她还是没否认,草草敷衍几句,便开门放了宋嫂进来。
妇人先把一托盘的早餐放定桌上。
热热络络地,又转身去帮卓青推轮椅,就是这短短一段路,也没忘念叨:“太太,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你们还这么年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呢。”
——看来纪司予藏得很好,起得也早,连昨天两人分房睡的事都没露馅。
卓青一边听,一边埋头喝粥,没搭腔。
宋嫂照顾她惯了,坐在主卧内的小茶几旁,一会儿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好半会儿,还择空起身开了个电视,调到本地的财经频道。
电视的音量调得适中,卓青喝粥的声音轻得难以察觉。
宋嫂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复杂,慈爱,心疼,也难藏些许的猜忌。
“太太,”
许久,才试探性的,又进一步的劝慰,“这人都常说,趁热打铁,虽说,啧,我也知道,两年前的事是你们心里一道坎,但你们现在又终于住在一起,总算是迈开一步。不管少爷的心态有什么变化,你听宋嫂一句,就像当年少爷为了你那样,你也得……”
“阿嫂,您是打小看着司予长大的,应该很了解他。”
卓青听得烦了,直接把对方的话音断在半路:“怎么,连您也觉得两年前,我是因为没了孩子才被纪司予抛弃的?”
家里一向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眼下女主人这样毫不遮掩地把话摆出来,倒吓了宋嫂一跳。
她满脸都写着【可不是吗,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嘴上却安慰:“太太,您想到哪去了,什么抛弃,只是工作安排,少爷太忙了,忙起来就忘事。”
哦。
所以把自己划归在【忘事】那一栏,听起来没有前者那么伤人?
卓青的脸色比她碗里的白粥还白上一个度,感觉像是抽血过度的病人,面皮里都透着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