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良抬了抬眸,漆黑如墨的瞳孔照印出五光十色的场景,目光从十几位舞女身上扫过,下了决定,“中间那个留下。”
“诶,是。”
小太监得了命令,冲着前面唤道,“都下去,中间那个留下。”
“让她去学两个月规矩,调。教好了再送进宫。”
慕良低头,又只看着手里的杯子了。
旁边伺候的太监眼尖,见慕良一直盯着杯子看,拎了壶热水走了过来,笑道,“干爹,儿子给您添点水吧?”
慕良抬眉,黑色的眼眸凉凉地扫向那太监,也不把杯子伸出去,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坐在位上盯着他看。
提着茶壶的小太监茫然地回视,隐约觉得是惹了慕良不快了,可又不知道原因,直到被从门外赶回来的平喜呵斥,“没让你添水,瞎献什么殷勤。”
“师兄回来啦。”
那小太监悻悻一笑,给平喜打了招呼后退到了后边。
平喜刚从司礼监赶回来,跪下给慕良请了安,目光瞅见他手里那只茶盏的花色后,心里明白了几分。
“干爹,您老这么捧着,也不是个事,再过几个时辰,这茶隔了夜味儿就变了。”
他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说什么都显得讨喜真诚,“来,儿子帮您把这些茶叶取出来,用火烘一烘,再碾碎了作成香囊。这样味儿就能长长久久伴在干爹身边了。”
那双一直紧紧捧着茶盏的手指动了动,慕良半瞌着眸子,应允了这个方法。
“拿火来,我自己做。”
“诶,”
平喜应道,扭头对旁边的小太监吩咐,“没听到干爹的话?还愣着干什么。”
几人连忙退下,在外找了火台,在上面架了隔离,搬到慕良跟前。
“行了,这里我来伺候,你们都下去吧。”
厅里的仆人们见慕良没有反对,便应了一声,纷纷离开,走之前将厅门也给关了起来。
慕良伸手,从平喜手里拿过茶夹,将还剩半盏茶水中的茶叶夹起一片来,放在台上。
他用纤细的茶夹将叶片铺平,把小小的一片绿叶完全展开,再夹起另一片如法炮制。
看着小小的叶子一一铺好,他面色都柔和了几分。
“说吧。”
他专注着手中的活儿,话却是对平喜说的,“又出什么事了。”
“回干爹的话,工部的军器局和咱们的兵仗局闹了点小矛盾,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一点账本上的问题而已。”
平喜半弯着腰,伴在慕良身侧,“谁知道军器局那边的人那么蛮横不讲理,给朝廷上了道疏,里面把兵仗局的掌印还有提督好一顿臭骂。”
这简直是为所未闻的事情,工部下面一个小小的军器局竟然敢上书辱骂二十四衙门之一的兵仗局。
“何必搭理。”
慕良神情不改,望着台面上那几片茶叶都铺好以后,半是有些纠结地望向茶盏里的半盏茶水。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娘娘的这半盏水,姑且先找个玉瓶供起来。
“是,儿子也是这么想的。本来这种奏疏送到内阁,王阁老要么压下去,要么呈送司礼监,这事也就过去了。”
他苦了脸,“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直接把这份奏疏放到户部,还让户部每个主事都传阅。”